第一章
,脸上薄施脂粉,嘴唇点了些胭脂。算不上多漂亮,但眼睛里闪着光,那是藏不住的喜悦。
新郎官来啦!门外有人喊了一声。
文荣的心突然砰砰跳起来,手心沁出了汗。母亲走过来,默默给她披上一条红色围巾,然后退到一边。
维明穿着一身半新的蓝色中山装,胸前别着朵红纸花,在几个男同事的簇拥下走进院子。看见文荣的瞬间,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新娘子真漂亮!维明的同事们起哄道。
婚礼简单得近乎寒酸。没有迎亲车队,没有鞭炮齐鸣,只有维明牵着文荣的手,在亲友的陪伴下步行去学校。路上偶尔有熟人打招呼,维明都会挺直腰板大声回应:今天我结婚!
学校的仓库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墙上贴着红喜字,两张单人床拼在一起,铺着洗得发白的床单。唯一的家具是一个旧课桌改的柜子,上面摆着几个搪瓷缸子和暖水瓶。
宾客不多,除了维明的几个同事和文荣的工友,就只有王阿姨和街道主任。母亲站在角落里,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
一拜天地!
在街道主任的主持下,文荣和维明对着门口的天空深深鞠躬。转身时,文荣看见母亲悄悄抹了抹眼角。
二拜高堂!
他们向母亲和维明的父亲鞠躬。维明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瘦高个,今天难得穿了件干净衣服,局促地接受了儿子的行礼。
夫妻对拜!
文荣和维明面对面站着,同时弯腰。抬头时,文荣看见维明眼中闪烁的泪光,自己的视线也跟着模糊了。
仪式结束后,大家围坐在拼起来的长桌边吃喜酒——其实不过是些粗粮馒头、白菜炖粉条和一小碟腊肉。酒是散装的白酒,用搪瓷缸子轮流喝。
维老师,不给新娘子戴戒指啊一个同事起哄道。
维明的耳根一下子红了。他局促地摸了摸口袋,然后突然跑出门去。几分钟后,他气喘吁吁地回来,手里拿着两根嫩绿的柳枝。
在众人的注视下,维明灵巧地将柳枝编成两个环,一个戴在自己左手无名指上,另一个轻轻套进文荣的手指。
等有钱了,给你换金的。他小声说,眼睛亮晶晶的。
文荣低头看着那枚柳枝戒指,感觉心脏被幸福涨得满满的。她知道维明一个月工资才三十七块五,转正后也不过四十二块,金戒指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奢望。但此刻,这枚带着春天气息的柳环比任何珠宝都珍贵。
宾客散去后,母亲把文荣拉到一边,塞给她一个小包袱:几件换洗衣服,还有...那个收好了。
文荣知道母亲指的是银元宝,她点点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十六年来,她从未离开过母亲身边。
好好过日子。母亲最后抱了抱她,声音哽咽,受了委屈就回家。
维明的父亲早早就告辞了,说是不打扰新人。夜幕降临时,简陋的新房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文荣坐在床边,紧张得手指绞在一起。维明蹲在她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累了吧
文荣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忍不住笑了。维明也跟着笑起来,眼角挤出细小的纹路。他小心翼翼地取下文荣头上的红绳,让她的头发散落在肩上。
你真好看。维明的声音有些哑。
文荣害羞地低下头,正好看见维明左手那根残疾的大拇指。她鼓起勇气,伸手轻轻抚摸那个小小的残缺。维明瑟缩了一下,但没有躲开。
疼吗文荣问。
早就不疼了。维明轻声回答,只是...不太好看。
文荣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我喜欢。
维明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慢慢靠近,在文荣额头上印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