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半块已经融化的糖渍,后来我才知道,那糖里掺了朱砂,吃了之后,夜间便会发热说胡话——正如今晚,祠堂外的更夫应该看见,有人穿着我的衣服,在西角门与陌生男子说话。
苏明薇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慌乱。
林晚继续道:但那人不是我,是与我身形相似的小翠,她是嫡姐的贴身丫鬟。刚才进来时,我注意到小翠的鞋底沾着西角门特有的红砂土,而我的绣鞋……
她抬起脚,白底绣鞋一尘不染,从昨日午后起,我便被关在祠堂,根本没出过门。
祠堂内鸦雀无声。苏怀瑾突然站起身,走向火盆,用铜筷拨弄两下,竟真的翻出半片碎布,正是小翠今日穿的月白裙角。
王氏的脸色铁青,她没想到这个平时唯唯诺诺的庶女,竟能在短短时间内理清头绪,甚至注意到丫鬟的鞋底泥渍。
明薇,你可知错苏怀瑾的声音冷下来。
苏明薇扑通跪下,泪水涟涟:父亲,女儿只是怕妹妹误入歧途,想给她个教训,谁知小翠竟擅自……
她突然转向林晚,妹妹,你为何要冤枉姐姐
林晚看着她精湛的演技,突然想起原主临终前的记忆:被拖去沉塘的路上,苏明薇附在她耳边说,你生母当年难产时,我母亲让人换了她的安胎药,你以为她真的是病死的
此刻四目相对,她突然露出微笑,指尖轻轻划过香案上的铜烛台:嫡姐若真的无辜,为何要在帕子上浸迷香方才你靠近我时,这香味混着胭脂气,让我想起母亲临终前房里的味道——原来当年害死我生母的,不止是换了药,还有这能让人精神恍惚的迷香。
王氏猛地站起来,帕子忽地掉在地上:你血口喷人!
林晚盯着她骤然慌乱的眼神,知道自己赌对了——原主生母的死,一直是侯府的禁忌,她从记忆碎片里拼凑出蛛丝马迹,此刻不过是虚张声势,却让王氏露出破绽。
苏怀瑾的脸色彻底阴沉,他盯着王氏,声音发颤:当年柳氏的事,你……
父亲,现在最重要的,是还女儿清白。林晚适时开口,嫡姐设计陷害我,按族规该如何处置
宗亲中有人咳嗽两声,显然不想得罪嫡支。林晚知道,此刻不能逼得太急,便转而望向苏怀瑾:女儿只有一个请求,望父亲允许我搬去外祖家守孝,待及笄后再回侯府。
她知道,离开侯府才能真正自保,同时,外祖家在江南经商,虽无官身,却有雄厚财力,正是她积蓄力量的机会。
苏怀瑾沉吟片刻,终于点头:也好,明日便让管家准备车马。至于明薇……他看向嫡女,禁足三月,抄写《女诫》百遍。
祠堂外,月已西斜。林晚站在梨花树下,听着身后祠堂内传来王氏的啜泣声,指尖轻轻抚过胸前的玉佩——这是原主生母留下的,刻着半朵残破的莲花,只是看着似是玉佩的一半,不知另一半在哪里。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太子、侯府、还有那个从未露面的外男,都将是她复仇路上的阻碍。
但此刻,她勾唇一笑,眼中倒映着祠堂内明灭的烛火——属于苏晚晴的人生,从今夜开始,才算真正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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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驿道惊风
雕花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林晚掀开窗帘一角,望着侯府朱漆大门在晨雾中渐渐缩小成一点,绣着缠枝莲的车帘突然被风掀起,露出外头骑马护送的侯府护卫——王氏说是派来保护她,实则是监视。
她指尖摩挲着袖中那块带血的帕子,那是今早辞别时苏明薇不小心抓伤她手腕留下的,伤口不深,却足够让护卫看见姐妹情深的假象。
姑娘,前面就是长亭驿了,要不要歇会儿驾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