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胜诉判决书微笑。
张女士,被丈夫打断两根肋骨。苏琪翻到下一页,李同学,父亲用烟头烫她后背。
相册最后是张泛黄的剪报:《不堪家暴,农妇杀夫获刑》。苏琪轻轻抚摸剪报:这是我接的第一个案子,当事人已经在狱中自杀了。
雨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苏琪的声音穿透雨幕:
法律不要求受害者完美,只要求事实清楚。
这句话像子弹击中胸口。我失控地哭起来,泪水冲垮了二十五年筑起的堤坝。阿May默默递来纸巾,苏琪的钢笔继续在纸上沙沙作响:
明天去补伤情鉴定,收集工资转账记录...
离开时雨停了。苏琪送我到电梯口,突然问:为什么剪短发
我摸了摸刺痛的耳根:想看看...自己到底长什么样。
电梯镜面映出我的新形象:短发凌乱,眼睛红肿,但下巴线条意外地坚定。这个陌生的宋暖让我想起设计稿里那只从青花瓷纹中飞出的凤凰。
阿May坚持请我吃火锅。红油锅里翻滚的毛肚像某种隐喻——那些被烫过、割过、挤压过的部分,反而变得最为脆韧。
苏琪是我见过最酷的女人。阿May捞起虾滑,她前夫现在还在付赡养费。
我小心地尝了片麻辣牛肉,立刻呛出眼泪。阿May大笑,递给我冰酸梅汤:慢慢来,总有一天你会爱上这种刺激。
回家已经十一点。推开出租屋门的瞬间,手机亮起。母亲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像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接通后,她的声音劈头盖脸砸来:
翅膀硬了是吧信不信我去你公司——
那我会申请禁止令。
这句话像自动从嘴里蹦出来的。电话那头突然沉默,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声音——母亲又在摔茶杯了。
你被谁教坏了是不是那个律师她的声音开始发抖,我要去司法局投诉——
妈。我第一次打断她,我明天要见重要客户,先睡了。
挂断电话,我瘫坐在地上,手指抖得解不开鞋带。但奇怪的是,胸腔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变得坚硬,像熔岩冷却后形成的玄武岩。
凌晨三点,我还在修改设计稿。青花瓷纹中的凤凰已经改了七稿,总差那么点振翅欲飞的神韵。窗外城中村的灯光渐次熄灭,只剩我的窗户亮着,像黑夜海上的灯塔。
突然福至心灵。我删掉传统凤凰冗长的尾羽,改成几何线条构成的流焰。当最后一笔画完,屏幕上的凤凰仿佛真的要破屏而出——就像那天剪断长发时,心里飞出去的某个部分。
清晨的会议室鸦雀无声。香港客户盯着投影仪,金丝眼镜反射着蓝光。阿Ken紧张地抖腿,震得会议桌嗡嗡响。
Brilliant!客户突然鼓掌,尤其是这个火焰处理,非常modern
ese!
阿Ken偷偷对我比大拇指。客户接着说的话让我差点摔了咖啡杯:
下个月伦敦设计周,我们希望设计师本人去present。
走出会议室时,阿Ken塞给我个信封:提前转正,工资涨到6500。他难得地笑了,记得买套像样的正装。
我站在消防通道里数信封里的钱。崭新钞票散发着油墨香,这是我第一次拿到完全属于自己的收入。手机震动,苏琪发来消息:
禁止令申请已提交
记得保存所有威胁信息
阳光透过窄窗照在钞票上。我把它们一张张铺平,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给我买练习本,总要强调这本来是该给阳阳买球鞋的钱。
现在,这些印着毛主席头像的纸片上,每一张都只写着我的名字。
下班路上,我拐进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