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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买了套藏青色西装。刷卡时收银员多看了我两眼——短发、西装、眼下淤青未消的女人,确实像个不伦不类的异类。

    但镜中的自己眼神明亮。我小心地抚平西装领子,那里别着阿May送的银色胸针:一只正在涅槃的凤凰。

    第五章

    《母亲的日记本》

    纸箱里的蟑螂尸体已经风干。

    我蹲在出租屋地板上,捂着鼻子用纸巾包起它。这是从老家寄来的最后一箱东西——毕业离校时寄存宿管处的私人物品。纸箱侧面用马克笔写着宋暖,笔迹是我的,但那个写下名字的女孩仿佛已经隔世。

    箱子里大多是专业书和课堂笔记。最底下压着个铁皮饼干盒,盒盖上的卡通图案已经褪色。我晃了晃,里面发出细碎的声响。

    钥匙。一把铜钥匙,拴着褪色的红绳。

    记忆突然闪回——这是母亲梳妆台抽屉的钥匙。大四寒假我偷看过那个抽屉,里面除了账本还有本硬皮笔记本。当时母亲突然回来,我匆忙锁上抽屉,钥匙顺手塞进了饼干盒。

    纸箱最底层还有件叠得方正的毛衣。驼色,高领,袖口已经起球。这是母亲给我织的唯一一件毛衣,大学四年冬天全靠它御寒。我下意识把脸埋进去,却只闻到樟脑丸和灰尘的味道。

    手机震动起来。苏琪发来消息:禁止令批下来了,有效期六个月。

    我盯着屏幕上的法院公章,突然很想看看那个抽屉里到底藏着什么。这个冲动来得毫无道理,就像台风天非要出门买冰淇淋的执念。

    周末的动车空荡荡的。我戴着口罩和鸭舌帽,新剪的短发藏在衣领里。邻座大妈一直打量我左脸的淤青——已经变成黄绿色,像块没擦干净的水彩。

    家暴可以报警的。大妈突然说。

    我僵住了。她指指我手腕上妇联的蓝丝带:我女儿也戴这个。

    车窗外,南方的丘陵像绿色波浪般掠过。大妈从布兜里掏出个橘子塞给我:要反抗,但别变成他们。

    老家小区比记忆中破败。儿童乐园的秋千只剩铁链,花坛里杂草丛生。我站在单元门口深呼吸,钥匙在手心硌出红印。

    屋里飘着中药味。父亲躺在客厅行军床上,腹部盖着报纸。他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像具包着皮的骷髅。看到我,他浑浊的眼珠动了动,喉结上下滚动却没出声。

    母亲从厨房冲出来,围裙上沾着褐色的药渍:你还知道回来她声音压得很低,眼神却往主卧飘——宋阳在睡午觉。

    拿点东西。我径直走向主卧。

    梳妆台还在老位置。我背对门口,飞快地开锁。抽屉滑轨发出刺耳的声响,父亲突然咳嗽起来,母亲快步走去照料。

    抽屉里果然有本硬皮笔记本。黑色封面,边角已经磨损。我把它塞进背包,又顺手拿了本相册。正要合上抽屉,一抹粉色突然抓住视线——是串褪色的桃木手链,我小学手工课做的。

    下楼时差点撞上邻居张阿姨。她提着菜篮子,看到我时眼睛瞪得溜圆:暖暖你妈说你嫁到外省去了...

    动车返程时,我翻开那本笔记本。第一页贴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时的母亲穿着碎花连衣裙,站在油菜花田里微笑。我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笑容,明亮得像清晨的阳光。

    翻到第二页,字迹娟秀得陌生:

    1989年5月12日

    今天文工团解散了。王团长说我们跳民族舞的没市场。他喝醉后想摸我大腿,我扇了他一耳光。工作没了,但痛快。

    我手指发抖。母亲曾是舞蹈演员她只说过年轻时在纺织厂当女工。

    1990年3月8日

    宋建国又喝醉了。他说我克夫相,结婚三年没孩子。婆婆掀了桌子,碗砸在我额头上。血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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