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妇保院后巷的医疗垃圾堆渗出黄水。
姜灼踩着被雨泡发的分娩记录,忽然踢到个锈迹斑斑的铁盒。
傅临川实验室的密封标签还未褪色,里面蜷着二十枚沾血的乳牙——每颗都刻着GSK编码,最底下压着张被血渍晕染的B超单,胎儿轮廓旁标注着父系基因异常。
诉讼现场的法槌声惊飞窗外的灰雀。
戴口罩的男人摘下假发时,姜灼盯着他耳后蜿蜒的缝合线。
那针法与傅临川尸检照片如出一辙,连渗出的蓝黑色血珠都沿着相同的轨迹滑落。
他们剖开我肚子取走癌变的肝,证人掀开衣襟,腹腔疤痕拼成鸢尾花,说是要炼抗辐射血清...
拆迁废墟的钢筋刺破暮色。
姜灼跪在药厂实验室的混凝土碎块间,指尖被傅临川的防水日记本划出血口。
2019年3月14日那页粘着干枯的鸢尾花瓣,墨水被泪水洇成模糊的蓝:孩子若像你,就取名灼华,若像我...后半句被撕去的纸页边缘,留着半枚带血指纹。
肿瘤科电梯的镜面映出二十个自己。
姜灼攥着新药发布会的邀请函,腕间监测环突然发出蜂鸣。
大屏播放的偷拍视频里,傅临川正将GSK毒素推进静脉,监控日期停在她流产后第七天凌晨三点——那晚他带着滚烫的鸡汤来病房,说是托人在乡下养的土鸡。
江风卷着死鱼撞上监测站铁网。
姜灼看着辐射值再度飙升,对岸LED屏正循环播放药厂更名广告。
代言医师的白大褂袖口若隐若现着蓝渍,与三年前傅临川跪求她捐骨髓时,袖口沾染的放射性污水如出一辙。
匿名快递里的手术刀泛着冷光,刀刃检测出的DNA竟与未出世的孩子重叠。
夜雨冲刷着老居民楼墙根的避孕药盒。
姜灼抖着手拼凑被雨水泡发的说明书,保质期旁的批号突然刺痛眼睛
——正是傅临川胃癌确诊那天。
顶楼水箱浮起个密封袋,泡烂的孕检单上,医师签名与器官捐献书的自愿二字笔锋相同,最后一笔都带着决绝的颤痕。
14
姜灼在卫生局楼梯间发现半盒受潮的香烟。
薄荷味滤嘴上的齿痕与傅临川生前一模一样,烟盒内衬用血画着药厂排污管分布图。
她点燃最后一支烟,火光里浮现出三年前暴雨夜——傅临川蜷在值班室咳嗽,烟灰缸里堆满带血的烟蒂,窗外银杏叶正簌簌落进偷排的废水沟。
妇保院焚化炉飘出蓝紫色烟雾。
姜灼隔着铁丝网看护工倾倒医疗垃圾,突然有团燃烧的病历纸贴上网眼。
2019年7月15日的护理记录残页上,术后清宫四个字被血圈住,边缘焦痕拼成傅临川的工号。
法律援助中心的复印机卡纸了。
姜灼抽出卡住的孕检单复印件,背面印着半张污染区地图。
傅临川用红笔圈住妇保院的位置,批注栏写着:胎儿心率监测仪可捕捉次声波排污信号。
银杏林拆迁队的挖掘机突然熄火。
工人在树根间刨出个铁皮盒,二十支GSK试剂管已锈成蓝色。
盒底压着傅临川的排班表,他标记休假日期的红圈,全都对应姜灼的产检日期。
肿瘤科走廊的饮水机漏着蓝水。
姜灼接水时发现滤芯槽卡着张字条,傅临川的字迹被药液泡涨:镇痛泵芯片可拦截排污数据,别让姜璃...后半截字迹被血痂覆盖,摸起来像干涸的泪痕。
江堤护栏上缠着褪色的祈福带。
姜灼解开被风雨侵蚀的红布条,背面用GSK药液写着经纬度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