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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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诡画
我站在周记丧仪店斑驳的牌匾下,指尖摩挲着冰凉的木门。五年前,父亲在一场暴雨夜驾车离家,前往城郊处理紧急订单,却连人带车消失在雾中。警方判定为车祸,可周家人都心知肚明——这与三年前祖父的意外如出一辙。
店里停业整顿的布满灰尘的案台上,压着父亲留下的泛黄信纸。上面用他特有的工整字迹写着:槐儿,若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无法归来。周家从祖父那辈起便与这行结缘,外人不知这行水有多深。你务必接管店铺,哪怕只做表面功夫,切记不可深入探究订单背后。
我原以为只是家族式的老行当传承,可当他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夹在旧账本里的死亡威胁信、半夜打烊后灵堂自动亮起的诡异灯光、以及那些老顾客们讳莫如深的神情,我才意识到,我可能被亲爹坑了。心里吐槽到:上班摸鱼不好么,摸鱼是我上班的原动力啊,接了这活后摸鱼是不可能了,
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正文)
中元节的月亮挂在丧仪店窗外,像一块发霉的铜镜子。我正在给寿衣画纹路,朱砂笔在绸缎上划过,发出细微的声音。但在我的耳朵里,这声音就像指甲在刮骨头。
第三十七针...我心里默数,左手无名指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自从三年前那个中元节后,只要我碰到布料,就会听见类似濒死者的呻吟声。
我正在给城南的李掌柜准备寿衣。我知道明天李家人来取衣服时,不会有人关心这些纹路是什么意思。活人只在乎死人的外表体不体面,谁管他们死后走不走得安稳。
周师傅!突然有人喊我。
我手一抖,朱砂点在手上,像一滴血。抬头一看,鸿运酒楼的赵老板正靠在门框上,满身酒气混着香水味飘进来。
赵老板,是要提前准备寿衣吗我把笔插回笔洗里,水立刻染红了。
赵老板脸涨得发紫,金牙在灯光下反光:晦气!我是来找你做新招牌的!他踉跄着走进来,皮鞋踩碎了地上的纸钱,金鼎街要改建,我们酒楼得换个气派点的门脸。
我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我看见赵老板西装纽扣上沾着酱色污渍,形状像只扭曲的手。
霓虹招牌该找广告店...
屁的广告店!赵老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供桌上的牌位都晃了晃,就要你三年前给醉仙楼做的那种——红得像剥了皮的人!
我后颈一凉。三年前醉仙楼的招牌,那些食客说红得喜庆的绸缎,在我梦里永远滴着血。我至今记得中元节那晚,醉仙楼王老板被自己的招牌勒断脖子时,喉骨碎裂的声音和布料撕裂声一模一样。
那种...已经没人做了。我摸了摸左手腕上的疤,那是我曾经想剜掉自己神经时留下的。
赵老板凑近,满嘴酒气喷在我脸上:两万毛爷爷。明天日落前交货。他扔下一卷红绸,料子我自备,听说...用这个更显色。
绸缎展开时发出声音,我耳朵里却炸开女人的尖叫。我猛地后退,撞翻了笔洗,朱砂水在地上流成诡异的形状。
半夜,丧仪店二楼的工作间亮着惨白的电灯。我用剪刀裁红绸时,布料竟然像活物一样在我手里扭动。冷汗从我额头滑下,滴在绸缎上立刻被吸收。
只是幻觉...我自言自语,却听见剪刀下传来细弱的哭声。我强迫自己继续,直到整匹绸缎突然自己撕裂——
裂痕组成一张扭曲的哭脸。我瞳孔收缩,我分明看见绸缎缝隙间渗出淡黄色油渍,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幌子上绣人脸,那是向阴间赊命的契书啊!
沙哑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我差点割破手指。我推开窗户,看见棺材铺的老薛蹲在防火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