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时我才知道了他的名字,卷子姓名那一栏写着——傅修。
后来我总在晨光里数他脊背上的吻痕。
他半梦半醒间还会无意识背诵时政要点,带着鼻音的嗓音震得我耳廓发麻。
——
我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层未捅破的纸。
他的公寓里,我的痕迹像是铅笔写的草稿,越来越多。
每次完事后,
他刷题,我就窝在沙发里看他。
有时他抬头,发现我正望着他,他就会淡淡地勾起嘴角。
那颗泪痣在光下转瞬即逝,然后继续低头写他的申论。
我们默契地避开所有关于关系的对话。
他叫我哎或者干脆不叫,而我也从未告诉过他我的名字。
我仿佛赌气般,也配合着没有叫过他的名字。
他上岸的那天晚上,跟我做到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我累得睁不开眼,觉得好困。
我以为他只是单纯高兴。
直到他把我揽进怀里,说出了酝酿许久的话;
我们以后...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不能再见面了。声音比平时低沉。
他亲吻我的头发,他说对不起。
家庭对我来说...他顿了顿,突然抬手碰了碰右眼角,是包袱。
我睁开眼发现那颗泪痣原来这么明显。
我的困意跑得干干净净。
他的心跳贴着我的耳膜,一声一声,又沉又缓。
我要现在离开吗我的声音闷在他的胸口,像团揉皱的纸。
他的手臂突然收紧,紧的我有些发疼。
等你睡醒了再走,他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
我在他怀里静静躺了一会儿,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
窗外渐渐泛白的天色,一点点渗进房间。
我掀开被子起身,沉默地开始穿衣服。
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背上,灼热又克制。
他或许想伸手拦我,或许想说些什么。
但最终;
他只是呆坐在那里,看着我一件一件拾起散落的衣物。
穿好鞋,我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逆光坐着,半边脸浸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我站在门口,手指搭在冰凉的金属门把手上,低声说:我走了。
身后传来窸窣声,接着是脚步声。
他光着脚踩在地板上。
他的手臂从后面环过来,将我整个人裹进他的怀里。
他的胸膛贴着我后背,心跳又重又急,像是要撞碎什么。
我们就这样站了好久,久到晨光爬满了整面墙。
他的呼吸扑在我耳畔,温热又潮湿,然后我听见他低声叫了我的名字:安然。
那两个字像一把钝刀,缓慢地碾过我的心口。
原来他知道我叫什么。
以前他只会说喂,或者干脆什么都不说。
真意外;
他第一次喊我名字,却是在告别的时候。
他的手臂又收紧了些。
我盯着门板上的木纹,突然发现那里有道裂痕,很细,但很深,就像此刻哽在我喉咙里的疼。
我掰开他环在我腰间的手指,一根一根,力道不重,却坚决得没有余地。
他的掌心温热,指尖还残留着相拥时的温度,可我已经不想再感受了。
门锁咔哒一声弹开的瞬间,他的呼吸明显滞了一瞬。
我没有回头,径直跨了出去。
走廊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惨白的光吞没了身后房间里漏出的最后一点暖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