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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走出大楼,初秋的风迎面扑来。

    我没有回头看,但我知道,他一定站在窗前。

    就像我知道,从今往后,安然这两个字,只会成为他档案柜里某个尘封的代号,再也不会被提起。

    ——

    我删掉了跟他有关的全部联系方式。

    我跟了他一年,我当然知道他的理想和抱负,那不是我所能企及的。

    我站在孤儿院的铁门前,最后一次回望这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院长妈妈花白的鬓角被风吹得凌乱。

    她粗糙的手掌紧紧攥着我的手,又缓缓松开。

    去吧,长大了就是要去外面看看。

    她把给我织的毛线围巾又绕紧了些,声音比院门口那棵老槐树的影子还轻。

    行李箱的轮子碾过我曾走过成千上万次的碎石路。

    他的世界在明亮的会议厅和红头文件里。

    而我的归宿在更辽阔的远方里;

    流动医疗车的消毒水味里;

    灾区帐篷的欢声笑语里;

    山区妇女们粗糙掌心的纹路里。

    我在灾区分发热粥,皲裂的指缝里嵌着洗不净的泥灰,远处传来救灾人员的激励声。

    恍惚间;

    我突然好像理解他所说的任重而道远了;

    那是压在肩头沉甸甸的哭喊;

    是深夜值班室泡烂的方便面;

    是走访贫困户时鞋底沾着的猪圈泥。

    ——

    那是个阴沉的午后。

    乐乐主动蹲在土灶前帮我分装文具。

    她穿着一件泛着油光的外套裹在身上,袖口和下摆糊着厚厚的泥垢,远远看去像团霉烂的旧抹布

    她突然拽住我义工服,声音轻得像灶膛里将熄未熄的火星:你能当我的妈妈吗

    我手里的铅笔盒啪地掉在地上。

    七岁的她不会明白。

    我行李箱夹层里还放着孤儿院的孤儿证明。

    就像院长妈妈也没告诉我,她抽屉里有多少份被退回的领养申请表。

    爷爷说山那边有会发光的房子。

    你从那边来的,对不对我抬手摸到了她后颈突出的脊椎骨。

    离开时她追到村口的老槐树下,小脚丫在我亲手给她穿的运动鞋里奔跑。

    她没哭喊,只是不断用袖子抹脸,那件我送的新外套很快糊满污渍。

    下山的路很陡峭,每走一步都像是踩碎了一颗童真的心脏;

    正如五年前某个黎明,有个人也这样目送我消失在体制与理想的岔路口。

    我的爱情注定要成为他生命里的过路风,

    吹不散厚重的云,但至少;

    也曾让某片树叶颤动过一瞬。

    ——

    北方的洪水来的凶猛,我们连夜将物资装车赶了过去。

    当探照灯劈开雨幕,眼前的惨状让所人沉默;

    浑浊的洪流裹挟着断木、整排房屋淹没了半截,无数人在暴雨中等待救援。

    我们带来的装备,还有食物和药品在漫无边际的灾区前,不过是杯水车薪。

    ——

    我在临时安置点的帐篷里小眯了一会;

    醒来时,天刚蒙蒙亮。

    连夜的救援让我浑身酸痛。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钻了出去,迎面正好撞见一行人正朝这边走来。

    他走在最前面,那件深蓝色的行政夹克湿了大半。

    眼神却比从前更加锐利,扫视着灾区的每一个角落。

    吃到热乎饭了吗他蹲下身询问一位老人,声音沙哑却温和。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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