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条顾璟扯断的项链,被我挂在车子的后视镜上,吊坠上的薇薇正冲着我微笑。
我看着她的脸,也笑起来:
薇薇,你看,妈妈带你追到极光了。
18
我躺在车里,看着窗外跃动的极光,许久才入睡,以至于醒来时有点晚,天已经亮了。
车外不知何时刮起了强风,我架摄影器材的位置离停车的公路边有点远,肆意飞舞的雪尘让能见度变低,以至于我坐在车里居然看不清架器材的地方。
我计算了一下开车回阿克雷里的时间,考虑到傍晚会来的暴风雪,还是直接下车顶着风雪去收设备。
那时我并不知道,冰岛天气预报的暴风雪时间并不一定准确,提前推迟都是常有的事。
我走到架设备的位置时,才发现两个三脚架都被吹倒,一台相机更是不知道被风吹得滚到哪里去了。
我在比昨晚厚了几倍的雪地里摸了半天,才把被摔坏的相机找回来,我怕雪水融化会弄坏
SD
卡,连忙把两架相机的
SD
卡单独收进口袋里。
等我收好器材往回走的时候,视野里已是白茫茫一片,能见度不足
5
米。
我租的这台车配的车钥匙上没有寻车键,我只能扛着沉重的两台相机和三脚架靠着感觉往车子的方位走。
我走了很久,远超出了从架设备的位置到车子的距离,我才发现自己在提前来到的暴风雪里迷失了方向。
我尝试着辨别方位,走得筋疲力尽,最后不得不扔掉沉重的相机和三脚架,却依旧没能找到车子。
我掏出手机想打救援电话求助,却发现没有信号。
只能一个人在呼啸着的暴风雪中盲目地寻找。
肆虐的风暴越来越猛烈,刺骨的强风裹挟着雪粒吹得我睁不开眼,我走得越来越慢,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逐渐失温,四肢僵冷到麻木,我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完全只凭着本能在向前迈步。
最后,我还是倒在了雪地里。
我想我要死在异国他乡的暴风雪里了。
可我并不恐惧,甚至还有点释然。
我在心里说:对不起,薇薇,妈妈不想对你食言的,可妈妈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其实林医生说得没错,我的确病了,我一直在试探死亡。
19
前世薇薇死后,我患上了很严重的抑郁症。
又或者说,早在我发现顾璟出轨,早在顾时白不停刺激我,早在我陪着薇薇不断手术不断住院时,我就已经病了。
我每天都觉得世界是灰暗的,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恶意,我的丈夫、我的儿子是那么冷漠,我的女儿是那么可怜。
我拼命地努力,挣扎,每天都筋疲力尽,却依旧看不到前路,看不到一丝光明。
可为了薇薇,我一直咬牙坚持着,一直粉饰太平,在她面前假装若无其事,不让她发现家里的裂痕和她父亲哥哥的丑恶面目。
直到薇薇死去,所有被压抑的负面情绪骤然暴发,如同深渊一般吞噬了我。
我一边告诉自己不要死,我答应过薇薇,就算她走了,我也要好好地活下去,一边又无法自控地自残。
刚开始,顾璟和顾时白的确内疚过,他们用平静武装自己,却也未必真的对薇薇的死无动于衷。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一边试图逃避自己的罪孽,又一边控制不住要愧疚,要弥补。
他们像我曾经那样在我面前粉饰太平。
顾璟不再见周恬,顾时白也不再说那些伤害我的话,假装我们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