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绳愈发刺眼。
将军的烧一直不退,腐毒入体,怕是……
大夫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我心头一紧,当即夺过药碗:出去吧,这里我守着。
铜盆里的水换了一盆又一盆,每一次擦拭都能看见新的冷汗浸透被褥。
到了深夜,他依旧紧闭双眼,眉头紧锁。
我死死盯着他毫无血色的脸,突然狠狠捏住他的鼻子,将药碗凑到他唇边。
崔绍,你再不醒,我就把这三年来写的信全烧了!那些你想听又不敢问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留给你!
话音未落,昏迷中的人睫毛突然轻颤。
我以为是错觉,将脸凑近时,却听见他气若游丝地呢喃。
别烧……
滚烫的眼泪瞬间砸在他手背,我慌忙用袖口去擦,却被他无力的手指勾住手腕。
重伤的士兵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呻吟,轻伤的将士们则开始清点剩余军械。
与此同时,父亲带领一路人马占领了峪阳关。
去把峪阳关的商户请来。
父亲扯下染血的披风,用我们缴获的东西,换他们库房里的粮草。要是他们敢坐地起价……
他眼中闪过寒光,就把他们商队的路线透出去,让马匪们替我们办了。
我守在崔绍榻前,握着他逐渐有了温度的手。
帐外传来搬运粮草的吆喝声,混着远处战马的嘶鸣。
夕阳的余晖透过营帐缝隙洒进来,在他苍白的脸上镀了层金边。
这场短暂的喘息,不知还能支撑我们走向多远的未来。
五
将军醒了!
医官的惊呼惊飞了帐外休憩的雀鸟。我手中的药碗剧烈晃动,褐色药汁泼洒在青砖上蜿蜒成溪。
崔绍睫毛轻颤,苍白的唇动了动,沾着药渍的红绳在他腕间晃出细碎的光。
可算舍得睁眼
我替他掖好被子,却在转身时被他攥住手腕。
他的掌心还带着病态的灼烫,却固执地将我往榻边带:别......走。
沙哑的尾音像幼兽呜咽,让我眼眶骤然发烫。
我只是去拿药。
父亲掀帘而入时,正撞见我半跪在榻前喂崔绍饮药。
胡闹!
他皱眉欲呵斥,目光却扫过崔绍胸口渗血的绷带,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敌军虽退,但三日后必有援军。崔绍,你需在两日养足精神。
我垂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样激烈残酷的战事,铁人也扛不住。
可是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很多将军都重伤在身,战事一旦开始,只有一方的覆灭才能结束。
当夜我守着炭火熬制的生肌膏,忽听身后传来窸窣响动。
崔绍倚着屏风,单薄的里衣被冷汗浸透,目光却牢牢锁在我身上。
将军把城西粮库布防图给你了
见我点头,他撑着墙挪到案前,染血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弧线。
你打算亲自过去不可......话音未落,剧烈的咳嗽震得他捂住伤口。
我慌忙扶住他颤抖的脊背,嗅到他发间未散的硝烟味。
逞强什么谁让你下床的
我舀起一勺药递到他唇边,再乱动,我就把你锁在这张床上。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让我想起被主人忘记在家的小狗。
我看着他那样,只好说:好吧,我让李小将军去。
崔绍这才点头:不动了,我听话。
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映得他眼底的深意比往日灼热三分。
我拉着他的手给他戴上我亲手编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