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
而那截红绳正悄无声息滑入他袖中,像藏进心底的秘密。
好了,不逗你了。
回想起他慌乱藏起红绳的模样,再想起他衣摆上若隐若现的檀香。
原来那根红绳啊。
你以前从来不信神啊,这次,去寺庙到底求了什么
开春后的第一场战役,崔绍腰间的红绳突然不见了。
我在城墙上远远望见他策马冲入敌阵,银枪染血却身姿如松。
战后清点时,我在他染血的铠甲夹层里发现了那截红绳———它被仔细卷成小卷,用蜡封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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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收起来了我装作随意地问。
他正在包扎手臂的伤口,闻言动作顿了顿:战场上挂着碍事。
明明爱惜得要死。
这么宝贵,连上战场都要取下来。
三
盛夏的漠沙城蒸腾着热浪,父亲书房的一封八百里加急打破了难得的平静。
皇帝宣我即刻返京,旨意里择选良婿四字刺得我眼眶发烫。
我攥着圣旨冲进军营时,崔绍正在烈日下操练新兵。
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在铠甲上,仿佛蒸腾起细小的白雾。
我要回京城了。
我直截了当地说,目光死死盯着他的侧脸。
他手中的长枪猛地一顿,枪尖在沙地上划出半尺长的裂痕。
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只有远处士兵的喊杀声断断续续传来。
郡主此番回京......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风沙磨过,定能得偿所愿。
这句话像把钝刀,一下下割着我的心。
我突然想起初遇时他在沙暴里抱紧我的模样,想起无数个并肩看日落的黄昏。
此刻却只能看着他将头埋得更低,喉结剧烈滚动。
是啊,嘉乐郡主和一个先锋营小将,还能有什么关系呢
启程那日,崔绍站在送别的队伍最末。
他一身戎装笔挺,腰间空荡荡的,仿佛那截红绳的残影在随风摇晃。
我坐在马车上,隔着厚重的车帘,听见他忽然大声发令:列队!送郡主!
整齐的脚步声中,我悄悄掀开一角帘子,看见他的目光穿过层层人影,直直落在我身上。
那双曾在战场上冷静如鹰的眼睛,此刻竟泛起我看不懂的涟漪。
马车缓缓驶出城门,我死死盯着车窗外。
突然,一抹熟悉的玄色身影从队伍中冲出。
崔绍策马狂奔而来,腰间重新系上的红绳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追到马车旁,伸手递来一个油纸包,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桂花糕,路上吃。
不等我开口,他已勒马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回奔,只留下扬起的沙尘模糊了他的背影。
我颤抖着打开油纸包,十二块桂花糕整齐排列,每一块都撒着细密的糖霜。
该死的崔绍,谁家桂花糕放这么多糖,自己做的吧。
底下压着一张字条和边关的野蔷薇干花,字迹被汗水晕染得有些模糊。
前路漫漫,望郡主平安。
我把字条贴在胸口,任由泪水滴落在糕点上。
没良心,怎么一封信也不要。
我知道,那个在风沙中远去的身影,已经刻在了我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吃了一块全是糖粉的桂花糕,我早已泪流满面。
好苦。
京城里的桃花开了又谢,我伏在案前,第三十七次将写废的信纸揉成团。
窗外的月光洒在宣纸上,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