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着山路往下走,身上的衣服还滴着水。
每走一步都在泥地上留下暗红的脚印。
掌心的半枚铜钱烫得吓人,像是烙进了皮肉里。
远处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一个戴草帽的老汉停在我面前:姑娘,要搭车不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里堵着腥甜的血块。
老汉的眼神突然变了,他盯着我湿漉漉的头发和苍白的脸色。
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香灰撒过来:冤有头债有主,莫缠活人!
香灰沾到皮肤的瞬间,我听见后背传来布娃娃的尖叫声。
老汉的摩托车歪倒在路边,他连滚带爬地逃走了,草帽掉在地上。
被风吹着滚进路边的水沟——
那里面漂着个褪色的布娃娃,正用我的脸冲我笑。
正午的太阳晒得人头晕。
我蹲在路边干呕,吐出来的却是黑乎乎的水草和淤泥。
手指碰到后颈的胎记时,一阵剧痛突然袭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我看见五岁的自己躺在床上,阿嬷用红绳绑着我的手腕,另一端系在个布娃娃脖子上。
三叔公在床边洒糯米,嘴里念念有词:童子命换童子命......
突然,小阿秀睁开了眼睛。
隔着二十年的时光。
那个发着高烧的孩子直勾勾地看向现在的我,嘴唇蠕动着说了句话。
我还没听清,眼前的幻象就炸成碎片,取而代之的是柏油马路和汽车鸣笛声。
需要帮忙吗
穿制服的交警站在我面前,他的影子在烈日下黑得反常。
我下意识后退,却看见他胸前的警号牌在阳光下没有反光——
那根本不是金属,而是块浸透血的木牌。
跟我回所里做个登记吧。
他伸手来扶我,袖口露出截发青的手腕,上面缠着圈红线。
布娃娃突然在我口袋里剧烈震动。
我猛地挣开交警的手,扭头就往反方向跑。
身后传来咔嚓咔嚓的关节错位声,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个东西正在变形——
就像花轿里穿着嫁衣的我。
跑过第三个路口时,我撞进一个散发着香火味的怀抱。
穿道袍的老太太死死攥住我的手腕,她枯瘦的手指按在我脉搏上:
魂回来了,线还没断干净。
她掀开我的衣领,倒吸一口凉气。
后颈的胎记已经变成完整的铜钱形状,边缘渗出黑血。
老太太从布袋里掏出面铜镜,镜子里照出我背上趴着的布娃娃——
它正用红线缝合自己和我之间的裂口。
听着丫头。
老太太往我嘴里塞了片苦腥的符纸,子时前找到你真正的生辰帖,否则......
她的话被尖锐的刹车声打断。
一辆殡仪馆的车停在路边,穿寿衣的司机冲我们咧嘴一笑——
是三叔公的脸。
老太太猛地推开我,自己却被车上伸出的白绫缠住脖子拖了进去。
车门关上前,她抛来个褪色的荷包。
里面装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阿嬷站在井边,怀里抱着穿红袄的婴儿。
照片背面用血写着八个字:
七月十五,子时换命
布娃娃突然在我耳边轻笑:现在知道为什么选你了吗
远处的天空开始泛红,像浸了血的嫁衣。
我数着掌心的铜钱,突然发现上面刻着的不是乾隆通宝,而是两个模糊的小字:
替死
8.
铜钱在我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