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了眨眼,指尖划过瓶身,竟留下道淡蓝色的水痕,像极了当年她在瓷胎上偷偷按的血指纹——只不过现在,这指纹不再是封印,而是传承的印记。
下窑开窑,都该有个仪式。林晚对小羽笑,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瓷瓶,里面装着母亲的骨灰,以后每次开窑,我们都把前代女窑匠的名字刻在坯胎上,让她们的魂,永远住在瓷器里,看着唐家的窑火,再也不会熄灭。
窑火的余温烤着后背,林晚摸着腕间的镯子,突然明白母亲说的躲不掉是什么意思。有些东西,不是诅咒,而是烙印在骨血里的使命——当她第一次在古董店看见那只带血指纹的瓷瓶时,就注定要成为打破轮回的人,让唐家女人的血,不再是窑火的祭品,而是点燃新窑的火种。
远处传来瓷泥摔打在陶轮上的声响,混着小羽哼的民谣——那是她新编的调子,唱的是七只凤凰绕窑飞,烧出女儿瓷上魂。林晚望向窑场远处,那里正在新建七座小窑,每座窑门上都刻着不同年代的女式窑衣花纹,窑眼处嵌着碎瓷拼成的梅花疤痕。
她知道,属于唐家女人的瓷魂时代,终于来了。而那些曾被埋在窑火里的血与泪,此刻都成了釉料中最璀璨的星子,永远闪耀在每一件带着体温的瓷器上,告诉后来者:瓷土下埋着的,不只是骨殖,还有无数代女人,用生命焐热的、
永不熄灭的窑火。
5
釉里的光阴
七座新窑落成那日,景德镇下着细瓷般的雨。林晚站在窑场中央,看雨水顺着窑顶的琉璃瓦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七个同心圆——恰如七只瓷瓶曾在老宅供桌上摆成的形状。她腕间的翡翠镯浸了水汽,镯面上的凤凰纹竟像活了般,尾羽在雨滴中舒展。
晚姐,央视的摄制组到了。小羽举着伞跑过来,发梢滴着的水在睫毛上凝成釉珠似的光点,他们说要拍‘非遗新生’专题,重点拍咱们的‘血影青花’和女窑传承。
窑门开阖的声响中,林晚看见镜头后站着个穿香云纱旗袍的女人,鬓角别着片碎瓷胸针——正是唐家老宅博古架上的凤凰纹。女人伸手时,腕间闪过半道梅花疤痕,和林晚的位置分毫不差。
我是唐曼云,唐秀芳的曾外孙女。女人的声音像浸了釉的陶土,温润中带着瓷裂的清响,在美国收到你的邮件时,我正在大都会博物馆修复明代女窑匠的残器,那些瓷片里的血纹,和你的‘血影青花’如出一辙。
摄制组的灯光亮起时,七座窑同时点燃。林晚注意到唐曼云从包里掏出个锦盒,里面是半枚银簪,簪头嵌着块带冰裂纹的瓷片——和太姑母虚影鬓角的簪子一模一样。这是我外婆临终前给的,唐曼云低声说,她说唐家女人的簪子,簪头要嵌自己烧的瓷,才算真正的窑匠。
窑火舔舐坯胎的第七个小时,意外发生了。西北风起,挟着细沙扑进观火孔,正在烧制的静宜瓶坯胎表面突然出现裂痕。林晚凑近时,听见瓷胎里传来极轻的叹息,像母亲临终前的气音。她猛地想起,母亲的骨灰就掺在这窑的瓷土里。
别慌,用‘以血养裂’的法子。陈叔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捧着当年装过七只血瓶的木盒,秀芳小姐当年试过,在裂痕处滴入窑主的血,让裂纹变成釉色的一部分。
林晚咬破指尖,血珠落在裂纹上的瞬间,窑内突然腾起淡蓝色火焰。唐曼云惊呼出声,指向观火孔:快看!瓷胎上在显影!
光影中,胚胎表面渐渐浮现出母亲年轻时的模样。她穿着白大褂,正在实验室调配釉料,桌上摆着的笔记本里夹着张老照片——正是林晚在老宅发现的、母亲与太姑母的合影。照片角落写着行小字:1985年,母教我在釉料中掺月事血,说这是唐家女窑的秘传‘引魂釉’。
原来母亲早就知道传承的事。林晚的眼泪滴在窑门上,与血珠交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