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同学会上，林夏是被张明硬拉去的。站在酒店宴会厅门口，她望着印着青春不散场的横幅，突然有些恍惚。推开门的瞬间，此起彼伏的寒暄声、碰杯声扑面而来，有人喊着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岁月沉淀后的温和。她笑着回应，目光却不受控地在人群中搜寻，直到听见那个熟悉的嗓音：林夏，好久不见。

    顾城站在落地窗边，西装笔挺，领带夹泛着低调的光泽。他剪短了头发，棱角分明的脸庞褪去了年少的青涩，眼神沉稳而内敛。林夏感觉喉咙发紧，像是被塞进一团棉花，张了张嘴，只说出一句：你......变化很大。

    顾城低头轻笑，指腹摩挲着玻璃杯：听说你现在是大学讲师他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自嘲，当年怎么也想不到，总考倒数的人，现在要天天和报表打交道。林夏这才知道，他辗转打过很多份工，从酒吧驻唱到工地搬砖，后来被客户赏识，进入一家广告公司，凭着一股拼劲做到了项目经理。

    宴会厅的灯光突然暗下来，大屏幕开始播放老照片。林夏看见十七岁的自己站在黑板报前，侧脸被夕阳镀上金边；画面切换，顾城倚着篮球架，嘴角叼着冰棍，目光看向镜头外的某个地方。有人起哄：这不是班草班花吗林夏感觉脸烧起来，下意识看向顾城，却发现他正专注地盯着屏幕，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

    酒过三巡，喧闹声中，顾城忽然凑近：出去透透气走廊的水晶吊灯洒下暖光，林夏跟着他走到露台。夜风裹挟着城市的霓虹气息扑面而来，远处的车水马龙在夜色中蜿蜒成流动的星河。顾城掏出烟，点燃后深吸一口，烟雾在他面前氤氲：当年在便利店，谢谢你。

    林夏一怔，想起那个暴雨夜他狼狈的模样。为什么突然......她的话被顾城打断。我爸去世那天，他望着远处的高楼，声音平静得可怕，我在医院走廊翻他的手机，发现他存了我所有的逃课记录，还记着要给我买新球鞋。烟头明明灭灭，从那以后，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混蛋。

    林夏的眼眶发酸，记忆突然闪回高三家长会那天，顾城被父亲拽走的场景。那时候......她犹豫着开口，我总想着找机会劝你，又怕你嫌我多管闲事。顾城转身看向她，目光灼灼：你知道吗你塞在我课桌里的复习资料，我到现在还留着。

    这句话让林夏呼吸一滞。她想起高考前三个月，每天偷偷在顾城课桌里放整理好的笔记，却从未得到回应。我以为......她的声音发颤。我以为你讨厌我。顾城苦笑，烟灰落在西装裤上，那时候觉得自己配不上你，烂泥就该待在泥地里。

    露台的风突然大起来，卷起林夏的发丝。她望着顾城眼下淡淡的黑眼圈，突然很想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后来呢她轻声问。后来顾城掐灭烟头，后来我去了广州，在工地搬砖时，总想起你说知识改变命运的样子。他顿了顿，我开始自考，白天干活，晚上学习，书被汗水泡烂了三本。

    林夏的泪水夺眶而出。那些她独自熬过的夜晚，原来有人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以另一种方式与她并肩前行。为什么不联系我她哽咽着问。顾城伸手想要擦去她的眼泪，手伸到半空又缩回去：我怕你已经忘了我，更怕你看见我现在的样子。

    远处传来宴会厅里的欢笑声，有人在唱《同桌的你》。顾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枚银色手链，和当年那条一模一样：本来想高考后送给你，结果......他的声音低下去，现在送，会不会太晚

    林夏颤抖着接过手链，金属凉意透过指尖传遍全身。十年光阴，原来他们都在时光的长河里，用自己的方式怀念着对方。顾城，当年在填报志愿那天......她刚开口，宴会厅的门突然打开，苏瑶踩着高跟鞋走来，笑容明艳：原来你们在这儿，大家都等着玩游戏呢！

    顾城的手猛地缩回去，林夏看见苏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