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桶:装什么好人你父亲当年被小林的师傅害得丢了工作,现在又让你来抢妹妹的男人
腊梅花散落在瓷砖上,二梅蹲下去捡,黑皮筋滑到肘弯,露出道新的烫伤——和我掌心的位置一模一样。不是的......她的声音发颤,我父亲说小林是个有天分的孩子,让我多帮衬......温翠香突然抓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朝她砸过去:滚!别拿你父亲当借口!
玻璃杯在二梅脚边炸开,碎玻璃混着腊梅花瓣,像场提前到来的春雪。她默默捡起顶针,转身时,我看见她棉袄口袋里露出半截笔记本——正是我丢失的那本食谱,里面记着温翠香写的诗和我们的创业计划。
原来你偷了我的笔记本!温翠香的尖叫引来了护士,二梅被推出病房时,顶针掉在我脚边,麦穗图案对着天花板的灯,像在无声地申辩。温翠香的姐姐趁机把入职合同按在她胸前:看看吧,这才是你的未来,不是和小偷、骗子混在铁皮棚里。
深夜守在病床边,温翠香的呼吸渐渐平稳,红绳转运珠滑到床沿,绳结处露出半根黑色皮筋——不知何时,她把二梅的皮筋缠在了自己的红绳上。我翻开从二梅那里掉出的笔记本,发现最后一页多了行小字:小林哥切菜时,腕骨会凸起,像座小桥,翠香姐总盯着那儿看。
消毒水的气味里,我突然想起在羊大碗的后厨,温翠香第一次夸我切土豆丝像工艺品时,耳后那颗痣在蒸汽里的模样。如今那粒小豆子被粉底盖住了,连同她看我时眼里的星光,都被误会的阴云遮住。
凌晨时分,二梅的裁缝铺灯还亮着。我隔着结冰的玻璃看见她伏在缝纫机上,蓝印花布在她手下延展,领口处绣着朵极小的葱花——和温翠香曾经画的一模一样。顶针在她拇指上泛着微光,像颗不会熄灭的星,却被我们亲手埋进了误会的雪堆。
当温翠香在入职合同上按下指印时,红绳转运珠突然断裂,珠子滚落在医院的瓷砖上,骨碌碌停在二梅留下的腊梅花瓣旁。那抹红色,像滴在白纸上的血,为这段被误会浸透的时光,烙下了永不褪色的印记。
消毒水与蓝印花,在医院的顶灯下交织成网。温翠香耳后重新露出的痣,在雪白的枕头上显得格外孤独,而我掌心的刀疤,此刻正贴着二梅织的手套,分不清是温暖,还是刺痛。误会的雪球越滚越大,将三个被命运揉在一起的人,推向了不同的方向,而铁皮棚的煤炉,正在无人的深夜里渐渐冷却,只留下案板上的刀痕,刻着再也说不出口的告白。
第十一章
空荡的铁皮棚
2001年的立春来得格外冷清,铁皮棚的棉门帘被风吹落在地,露出案板上未收的擀面杖。我摸着枣木上的刻痕,L&W的首字母早已被面粉磨得模糊,像段被揉烂的誓言。缝纫机蒙着灰布,二梅留下的顶针在角落生锈,针尖还挂着半根红绳——那是温翠香扯断转运珠时落下的残结。
温翠香走后,早点铺的蒸汽再也没暖过铁皮棚的玻璃。我依旧凌晨三点揉面,却总在擀葱花饼时多撒把盐,咸得眼眶发酸。记账本停在腊月廿八那页,二梅工资栏的红圈褪成粉色,像滴干涸的血。偶尔有老顾客问:姑娘咋不来了她蒸的花卷带甜味。我望着空荡的收银台,想起温翠香藏在围裙口袋里的记账铅笔,笔尖早被她咬得参差不齐。
北方大酒店的玻璃幕墙映着初春的杨絮,温翠香的工牌上印着客房部307,西装套裙裹住她日渐单薄的肩膀。她总在整理客房时,把客人吃剩的葱花饼偷偷收进储物柜,饼皮上的焦痕让她想起铁皮棚的煤炉。制服口袋里塞着揉皱的食谱笔记本,首页小林早点铺的规划图被指甲抠出了毛边,而她腕上的红绳转运珠,早已换成姐姐送的银手链,硌得皮肤发疼。
三月三,温翠香的母亲在巷口堵住我,棉袄里揣着个铁皮盒:翠香偷偷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