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沈小姐要陆某娶个药罐子
陆砚之慵懒倚着黄铜留声机,烟圈模糊了婚契上的朱砂印,戏谑中藏着试探。
——
三个月后我若医不好陆少的顽疾,自愿解除婚约
沈知微旗袍滴雨,银针包紧攥,以医术为剑,刺破这场利益联姻的伪装。
01
雨夜契约
滂沱大雨将沈家医馆的匾额冲刷得发亮,济世堂三个鎏金大字在闪电里忽明忽暗。
沈知微抱着檀木医典缩在诊室角落,听着外头铜锁撞击门板的声响,青砖地上散落着被踩碎的当归,浓重药香混着巡捕房皮靴的焦油味涌进来。
沈小姐,这地契白纸黑字写着抵押给陆氏钱庄。
巡捕用枪管挑起她父亲染血的绸衫,那抹暗红洇在月白色缎面上,像朵开到颓败的芍药,令尊既跳了黄浦江,按规矩...
檐角铁马突然发出刺耳铮鸣,沈知微指尖掐进掌心。
三天前父亲被陆家逼着签下高利贷时,她就该想到这结局——陆氏航运那位声名狼藉的少东家,最擅用租界巡捕房吞并产业。
我要见陆砚之。
她抓起案几上泛黄的婚契,雨水顺着旗袍立领滑进脖颈,这是二十年前陆老爷子亲笔签的婚书。
巡捕嗤笑着用枪托砸碎药柜玻璃,陈皮与三七的碎屑簌簌而落。
沈知微护着医典疾退两步,后腰撞上针灸铜人,十二经络穴位在黑暗中泛着幽光。
父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陆家狼子野心,可如今能救沈家百年基业的,偏偏只剩这张荒唐婚约。
子夜钟声撞碎雨幕时,沈知微踩着黄包车夫惊惶的目光闯进霞飞路公馆。
陆家管家举着烛台拦在旋转楼梯前,琉璃灯罩映出她湿透的阴丹士林旗袍下摆,孔雀蓝染料在波斯地毯上晕开诡谲花纹。
让他滚下来。
她将婚契拍在留声机黄铜喇叭上,黑胶唱片兀自转着周璇的《天涯歌女》,或者我上去,给他扎两针治治薄情寡义的病。
二楼突然传来声嗤笑。
陆砚之斜倚雕花栏杆,真丝睡袍领口大敞,胸前晃着枚翡翠貔貅。
他指尖香烟在黑暗里明灭,烟雾模糊了眉梢那道浅疤,却遮不住脖颈处若隐若现的青纹——那蜿蜒如蚯蚓的痕迹,分明是《毒经》里记载的七日断肠散。
沈小姐要陆某娶个药罐子
他慢悠悠踱下楼,镶银手杖敲在柚木台阶上,每一声都像丧钟,令尊连本带利欠了八万大洋,沈家现在最值钱的...
琥珀色眼瞳扫过她紧攥的银针包,怕是小姐这副冰肌玉骨。
沈知微反手抽出三棱针抵住喉间,寒芒刺破皮肤沁出血珠:陆少既知我自幼心疾,就该明白强娶冲喜的下场。
她故意让嗓音发颤,余光瞥见管家捧着药碗的手在抖,但若应了这婚约...
留声机突然卡住,周璇的天涯呀海角戛然而止。
陆砚之掐灭烟头逼近两步,龙涎香混着苦药味扑面而来。
他指尖抚过婚契上干涸的朱砂印,在沈父签名处停顿:三个月后我若暴毙,沈家产业尽归陆氏
三个月内我医不好陆少顽疾,婚约作废。
沈知微咽下喉间腥甜,父亲投江前那句陆砚之五年前就开始咳血在耳畔炸响。
她故意晃了晃银针包,十二枚金针在丝缎上摆出问卦的阵型,还是说,陆少怕我看出什么不该看的
窗外惊雷劈亮半个客厅,陆砚之脖颈青纹骤然清晰。
他忽然攥住她执针的手腕往怀里带,沈知微踉跄撞上他胸膛时,听见西装马甲里怀表链子硌在肋骨上的轻响。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