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戴礼帽的脸。
陆沉弯腰捡起程姨的工牌,指尖抹过血渍时,怀表链子在雨中泛着冷光。
我死死攥住透明化的左手,旗袍不知何时爬满了暗红色纹路——
那是程姨吊死的尸斑,在蚕丝上绽成一朵朵并蒂莲。
2
尸柜秘闻
顾宅的铁栅门在雨夜里泛着青苔的腥气。
管家举着油灯引我穿过灵堂。
白幡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供桌上顾先生的遗像——
他生前的倨傲被框在黑白相纸里,倒显出几分阴恻恻的慈悲。
沈小姐量完尺寸就请回吧。
管家躬身推开西厢房的门,檀香混着尸臭扑面而来。
我指尖拂过停尸台上的白绸,冷硬的触感下分明是块人形凸起。
这寿衣料子金贵,您当心手汗。
管家突然出声,油灯凑近时在他眼白上投出两点鬼火似的亮斑。
我佯装失手碰翻针线盒,铜剪刀落地,发出沉闷的声音。
白绸滑落半截青灰色的手腕——翡翠袖扣深嵌皮肉,和昨夜镜中幻影分毫不差。
窗外惊雷劈开雨幕,梧桐树影在窗纱上扭成挣扎的人形。
我背脊抵着冰凉的停尸台,听见自己喉头挤出笑:
顾太太要改的衣裳,总得比着真人裁才合身。
管家枯枝般的手拍了拍我的肩头:
沈小姐说笑了,死人哪会……
话音未落,
我袖中银针已抵住他喉结,针尖挑破的油皮渗出血珠:
活人戴白玉扳指,死人镶翡翠袖扣——顾先生这癖好倒是别致。
油灯倏地一晃,管家后颈衣领下闪过半朵樱花刺青,
和程姨工牌上的纹样严丝合缝。
书房在东南角。
他突然换了副嗓子,黏腻的关西腔混着尸臭喷在我耳后,
沈小姐要找的东西,在第三个抽屉夹层。
檀木抽屉拉开时发出腐朽的味道,还有垂死般的呻吟。
电文残片上的吴淞口还沾着茶渍,最底层的相片却被血色盖住了原来的颜色。
我咬牙撕开,相纸上的年轻顾先生正搂着穿和服的女人,
背景横幅神户制钢所的神字缺了最后一竖,像把滴血的刀。
老爷生前最爱这张合影。
管家的身影贴着后颈爬上来,油灯绿焰突地蹿高,
您说奇不奇怪,这女人十年前就吊死在霞飞路……
煤油灯忽然炸裂,黑雾从地砖缝里钻出,缠住脚踝将我拖向停尸台。
顾先生僵直的手突然抓住我腕子,翡翠袖扣裂开蛛网纹,
涌出大团裹着血丝的雾气。
桐丫头……
黑雾凝成程姨浮肿的脸,溃烂的嘴一张便掉出半截舌头,
你答应给我绣嫁衣……
我把裁衣剪用力扎进雾气,玻璃窗轰然破碎。
陆沉裹着雨水的风衣下摆扫过尸台,怀表链子绞住管家脖颈:
带路,或者我送你去见顾先生。
管家喉头发出咯咯的响声,后颈樱花刺青在油灯下泛着尸斑似的青紫:
陆警官不如问问沈小姐——她右手攥着的,可是令堂的遗物
我猛地摊开掌心,相片背面黏着枚镀金纽扣,内侧刻着德文日期:1925.4.5。
陆沉瞳孔骤缩,怀表盖子弹开的脆响里,
照片上的和服女人朝我们勾起一模一样的冷笑。
尸柜突然传来抓挠声,黑雾化作无数溃烂的手。
陆沉拽着我撞开后门,雨帘那头亮起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