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来每个住进来的人都说半夜听见女人哭,还有人看见......
看见什么
看见三姨太穿着月白旗袍,在井台打水。陈镇长打了个寒战,都说她是在找......找被扔进井里的孩子。
老王想起那些床柱上的抓痕,胃里一阵翻腾。雨下得更急了,打在油纸伞上噼啪作响。他突然闻到一丝檀香味,混在潮湿的空气里,格外清晰。
月光像把银梳子,细细篦过雕花窗。老王握着刨子的手忽然一颤,木料上多了道歪斜的划痕。自从知道阿柔是鬼,他总忍不住在夜深人静时望向那口井。此刻井台覆着层薄霜,辘轳上不知何时缠了圈红绳。
王师傅还没睡阿柔的声音从回廊转角飘来。她今天换了件藕荷色短袄,襟口别着朵玉兰花,发梢还沾着夜露。
老王盯着她裙摆下若隐若现的脚尖:你在找什么
玉兰花突然枯萎了。阿柔的指甲深深掐进廊柱,木屑簌簌而落:我的孩子......他们说孩子夭折了,可我听见他在井底哭......
3
前世冤孽
一声尖锐的猫叫划破夜空。老王再抬头时,阿柔已经化作白雾消散,只余那截红绳在井沿飘荡。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去够,后背突然撞上硬物——是那面被他卸下来修补的缠枝牡丹铜镜。
镜面泛起涟漪,映出的不是他的脸。穿长衫的男人揪着女人的头发往床柱上撞,月白旗袍染着斑斑血迹。女人挣扎时抓挠床柱的声响,竟与老王白日刨木头的声音重叠。铜镜突然发烫,老王猛然后退,后腰撞到工作台,刻刀扎进掌心。
血珠滴在铜镜背面的八卦纹上,竟发出滋滋声响。老王这才发现镜框夹层里塞着张泛黄的符纸,朱砂画的咒文被血浸透,渐渐显出一行小字:戊寅年七月十五,沈宅镇邪于此。
第二天晌午,陈镇长带着个山羊胡老头踏进院子。老法师的铜铃在门槛上叮当作响,惊飞了檐下一窝燕子。
这是青云观的玄真道长。陈镇长擦着汗,特意请来......
data-faype=pay_tag>
老道的鹰眼突然盯住老王颈后:这位居士,可曾梦见过穿着缎面马褂的自己枯瘦的手指按在他后颈,朱砂痣的位置,和当年沈少爷被枪决时的弹孔分毫不差。
井台边的香案已经摆好三牲。玄真道长燃起七星灯,火光在暮色里跳成七朵青莲。老王帮着抬法器时,发现老道包袱里露出半截褪色的襁褓,上面绣的并蒂莲竟与阿柔衣襟上的纹样一模一样。
子时将至,井水突然沸腾如煮。玄真道长将襁褓投入火盆,念咒声陡然凄厉:魂归来兮,无游荡于井渫!狂风大作,阿柔的身影在烟雾中时聚时散,怀抱着个啼哭的虚影。
老王突然头痛欲裂。无数画面涌入脑海:他穿着锦缎长衫掀开红盖头,新娘眼角泪痣与阿柔如出一辙;暴雨夜举着油纸伞追马车,却只捡回染血的玉镯;在拔步床上抱着冰凉的身子嘶吼,指甲把床柱抓得木屑纷飞......
原来你就是负心人!阿柔的尖啸震碎供桌上的瓷碗。井中伸出无数苍白的手臂,缠住老王的脚踝往黑洞里拖。玄真道长摇动摄魂铃,铜镜突然射出一道金光,照出井底森森白骨。
老王在即将坠井的刹那,瞥见那个青花瓷坛里蜷缩的小小骸骨。心脏突然绞痛,温热的血顺着嘴角淌下来,正落在坛口的符纸上。火光轰然炸开,阿柔的呜咽里混进了婴儿的笑声。
月光在铜镜表面淬出幽蓝的光晕。老王趴在井沿大口呕血,恍惚看见血珠在青石板上滚成串佛珠。玄真道长的桃木剑突然断成三截,井口喷出的黑雾里浮现出穿军装的青年。
沈少爷当年是被逼的。老道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警备司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