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人去寻,生怕线索断了。
不对,寺中定然还有一人,对此事知晓得一清二楚。
那便是先前替鲁槟百般遮掩、默许他时常私自外出的法堂执事。
方才李茂撒泼打滚、大吵大闹时,陆云蔚还曾见过他在人群之中,转眼之间人就不见了。
她心中猛地一沉,立刻请维那派人去各处找人。
可惜,已是人去屋空。
想来是执事眼见情势不妙,又听得鲁槟将诸多隐秘之事都攀扯出来,心中害怕,便趁着众人不备,借着出门办事的由头,溜之大吉。
孙推官也是一时急怒交加,懊悔不迭,没想到在这当口,最要紧的人证,就这么被放走了,当即分派了手下所有得力人手四下搜寻。
又在陆云蔚的建议下,着人取来了寺中所有僧众的度牒名册,以及平日里各项事务往来的账簿底册,交由她对比查验。
眼见天色已晚,连带陆云蔚,一干人等今夜便都宿在寺里,孙推官安顿好了一应事务,独独对韩濯说道:“眼下忙乱,既宝镜之事已了,韩公子便先行回府歇息罢?”竟是隐隐下了逐客令,想来也是怕这位混世魔王再留在此处裹乱,耽误了查案正事。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韩濯抢先一步打断:“孙大人此言差矣,恩人尚且还在此处劳碌,我这个做跟班的,岂能先走?那也太不够意思了,我得留在此处,鞍前马后,好好地听候差遣才行。
”孙推官见状,也是微微一愣,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
韩濯却还没演完,又转过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云蔚,声音也拔高了几分,“谁说小爷睡不惯寺里头的破床烂席了?我瞧着这儿山清水秀,比那国公府清静多了,正合我意。
”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
一心扑在底册之中的陆姑娘,哪还有闲心理会他这些有的没的,只当他的话是耳旁风,愣是一晚上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到后来,韩濯实在是熬不住阵阵袭来的困意,将脑袋往冰凉的案几上一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他醒来时,竟发觉陆云蔚依旧坐在那里,竟是整夜未眠。
见茶水早已凉透,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悄无声息地起身,去外头寻了些热水,替她换上一壶滚烫的新茶。
见眼前这人只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了声谢,便又埋头继续翻阅那些卷册。
韩濯心里不禁气闷,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话本里那些红袖添香都是唬人的吧,怎么到他这里,连个笑脸都换不来。
殊不知,陆云蔚心里正是疑惑不解,无暇顾及旁的人和事了。
先前她不仅取来了寺中所有僧众的度牒底册,更是连带着将平日的收支账簿、传习名册,以及各殿的香火功德簿等等,都一并取了来。
一整晚,她都在将这些册籍,仔仔细细、一字一句地互相参照比对。
这不查倒也罢了,竟是越查越觉得心惊,且不说收支账簿,粗粗一看便是错漏百出,糊涂账一本,单是这僧众名录,便已是大大的不对劲。
有些个僧人,在早年的底册上明明记录的是有度牒的度僧,可不知为何,在后来的传习册或是执事名录之中,却又变成了做些杂役的知客,甚至是劈柴挑水的庙工。
更荒唐的是,早课晚课点卯册立,日日都是重复的名字,光是陆云蔚看到的,有两位早就离开护国寺,云游他方去了。
天色渐亮,陆云蔚又拿起一本不知是哪年哪月的名册,忽然,眉头轻轻一拧,视线停留在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上。
周大姚。
她曾在周家见过周娘子先夫的牌位,这个分明早就过世的火工,却赫然出现在度僧名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