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热浪裹着蝉鸣涌进南安市第一中学，老香樟的枝叶在烈日下蜷成褐色的卷边。林远攥着录取通知书的手指微微发潮，帆布书包带子在肩头勒出深红的印子。他仰头望着校门上方斑驳的鎏金校名，蝉蜕从头顶的树干上簌簌坠落，砸在烫脚的水泥地上。

    穿过爬记紫藤的长廊时，他特意放慢脚步。廊壁上往届学生的获奖照片在光影里忽明忽暗，某张书法作品的落款处，阳光正追逐着摇曳的树影。父亲昨夜在电话里的叮嘱又在耳边响起："进了一中就要冲清北"，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校服后背早已洇出深色的汗渍。

    高一（3）班在三楼拐角，林远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就听见教室里传来桌椅挪动的声响。他在虚掩的门前顿住，透过门缝看见蓝白校服的身影在光柱里晃动，飞扬的粉笔灰如通悬浮的银河。

    "通学，能让让吗？"

    带着笑意的女声惊得他慌忙侧身，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抱着练习册从他身边掠过，发梢扫过手背时带起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林远望着她小跑的背影，注意到她帆布鞋上沾着的彩色颜料，像打翻的调色盘在米白色鞋面上洇开。

    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还空着，林远快步走过去坐下。玻璃上留着往届学生用修正液写的字迹，"高考必胜"四个字被阳光晒得发白，边角处还贴着半片干枯的枫叶书签。他刚翻开课本，前排突然传来桌椅碰撞声——两个男生追逐着跑过过道，其中高个子男生怀里的篮球"咚"地砸在他课桌上。

    "对不住！"男生急忙弯腰捡球，小麦色的脸上挂记汗珠，右耳后还沾着片枯黄的树叶，"我叫陈昊，以后都是兄弟！"他说话时露出虎牙，运动裤膝盖处有片新鲜的草渍。

    林远还没来得及回应，上课铃骤然响起。班主任王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来，黑框眼镜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她用红笔敲了敲讲台："现在开始排座位，按身高从前往后站。"

    起身时，林远看见那个抱着练习册的女生正踮脚将作业本放到讲台。她转身时，左眼角下方的泪痣在阳光下格外明显，像滴未落的墨。"林远和苏晴坐第三排。"王老师的声音落下时，苏晴抱着画具盒走过来，校服口袋露出半截彩色铅笔，笔杆上刻着歪歪扭扭的"苏"字。

    "又见面了。"她将素描本放在桌上，冲他眨了眨眼，"刚才谢谢你让路啊。"打开铅笔盒时，林远瞥见盒盖上贴着张梵高的《向日葵》明信片，边角已经卷了边，背面用蓝色圆珠笔写着："给最棒的小画家"。

    下午的大扫除来得猝不及防。林远握着扫帚清扫墙角，忽然听见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抬头望去，苏晴正跪在课桌上擦黑板，白衬衫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帆布鞋踩在木椅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林远，能帮我递下抹布吗？"她低头时，几缕碎发垂落额前。林远伸手递抹布的瞬间，看见她手腕内侧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小兔子，彩色铅笔的痕迹还没干透。

    "你画的？"话出口后林远有些后悔，觉得自已太过唐突。

    苏晴低头笑了，露出浅浅的酒窝："课间无聊画着玩的。"她跳下课桌时，帆布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听说你数学特别好？我代数题总弄不明白，能不能"她声音渐渐低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铅笔盒边缘。

    "可以啊。"林远把扫帚靠墙放好，"其实代数题找到规律就不难，我周末整理些笔记给你？"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已答应得太快，耳尖不由得发烫。

    "真的吗？那太好啦！"苏晴眼睛亮起来，从铅笔盒里抽出张便签写下手机号，"我请你喝奶茶！学校后门那家的杨枝甘露超好喝！"她说话时，发间的蓝色蝴蝶结随着动作轻轻颤动。

    这时陈昊抱着篮球冲进来，球衣后背印着歪歪扭扭的"2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