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推荐 第90章
楔子·安平渡头的妈祖香(1895年霜降)晋江湾的晨雾还未散尽,十六岁的陈阿福攥紧阿母连夜绣的“出郊”平安符,指腹反复摩挲着帕子边缘的刺桐花纹——那是用阿姐陪嫁的红头绳绣的,针脚歪歪扭扭,却在月光下泛着血珠似的光。
父亲临终前咳在粗瓷碗里的黑血,和码头上英国货轮喷出的黑烟,在他眼前交替浮现。
“阿福仔,来!”
水客林阿顺扛着半人高的樟木箱,箱角用红漆描着“金厝围”三字,正是祖厝门楣的老写法。
阿福蹲下身,将阿母塞的三把泥土、一捧稻种和半块妈祖饼塞进箱底,突然听见礁石丛里传来渔姑的歌声:“送君送到安平桥,桥尾水流向西乡;若问何时返厝里,刺桐花开满枝桠……”汽笛撕裂晨雾时,阿福跪在船头的妈祖像前。
香烛明灭间,他看见甲板上挤满了赤脚的同乡,男人们腰间都缠着红布,布上用金粉写着各自的生辰八字——这是过番前“寄妈祖”的规矩,魂灵要托给妈祖娘娘看管。
船身摇晃,他摸到妈祖像底座刻着行小字:“脚踏千层浪,心归一柱香”,忽然想起阿公说过,曾祖父当年随郑和船队下西洋,船头也供着这样一尊木雕赤道的日头悬在胶林梢头,把每片油绿的叶子都晒得卷了边。
陈阿福的胶刀刚触到橡胶树,树皮便“滋”地裂开道浅口,乳白的汁液像眼泪般滚落。
他盯着腕间褪色的红布——那是从安平港带来的“过番红”,如今被树汁浸出暗褐的斑纹,倒像是老家祖厝墙上被雨水泡发的春联。
“刺啦——”胶刀在树干上划出第七道弧,阿福的虎口火辣辣地疼。
来南洋半年,掌心的血痂叠着血痂,早分不清哪道伤是哪日留的。
工头“番鬼仔”的皮鞭甩在不远处的树干上,惊起一群金绿色的甲虫,他赶紧用竹筒接住即将滴落的胶乳,咸涩的汗水却先一步砸进筒里,在正午的强光下碎成万千银箔。
“阿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