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是怎么发现的?
晨光初现时,裴鱼在庙中惊醒。
神龛前的红烛早已燃尽,蜡泪凝成暗红的珊瑚,昨夜那人坐过的茅草堆只剩几根玄色丝线。
"当真走了"她望着空荡荡的庙门喃喃,粗麻衣襟被风吹得紧贴在嶙峋锁骨上。一夜雨后,天气竟凉得如此快。
墙角忽然传来窸窣响动,裴鱼踉跄走过去,却只惊起只灰鼠。
"穿上。"
黑色靴履碾碎枯草的声音惊得裴鱼猛然抬头,只见慕紫渊逆光立在庙门口,怀中抱着个青布包裹,晨露在他肩头凝成细碎的晶。
他扬手抛来的月白襦裙和衣衫兜头罩下,裴鱼慌乱扯开时,他已经长身跨过他进了庙里。
"你怎么"她哽咽着抚过裙角的竹叶绣纹,他蹲身放下竹篮,新蒸的槐花糕混着糖炒栗子香漫开,篮底还压着双缠枝纹绣鞋。
"吃完上路。"他背过身擦拭玉箫,玄色衣袖露出胡乱包扎过的手。
裴鱼捧着尚带余温的糕点,忽然发现他发梢沾着西街王记铺子前的金桂叶——那铺子巳时才开张。
“去哪?”
裴鱼咬了口槐花糕,甜腻里混着极淡的血腥气。
“你说呢?”破庙残破的窗纸漏进一缕光,正照在慕紫渊身上,将他的发梢都镀上了一层淡金色。
"我不去落渊阁。"她故意将绣鞋踢远。
玉箫突然抵住她下巴,慕紫渊眼底凝着霜:"你以为想杀你的人会就此罢休。"
箫身下滑挑开她衣襟,露出心口淡淡的紫纹,"离魂散发作时,你连这庙门都爬不出去。"
裴鱼攥住冰凉的箫身,指尖擦过他手背陈年的齿痕。
"你怎么发现的?"
话音未落,整个人突然被拽起。慕紫渊大氅裹住她单薄的身躯,雪松香混着药味扑面而来。
"你要是不想这么快死,就跟我走。"
他扣住她腕的力道极大,裴鱼踉跄着被他拽出破庙,晨雾中侯着一辆马车,车辕上搁着鎏金手炉,炉身还刻着歪扭的"渊"字。裴鱼眼眶发烫地抬头,正撞见慕紫渊迅速别开的脸。
马车驶过西街转角时,裴鱼突然掀帘。
"王记铺子的旗子"她指着窗外新换的紫绸幌子,"昨日还是靛青的。"
慕紫渊修长的手倏然收紧,指节泛白。那铺子前日已经被他拿下,连夜换的绸布还是他让手下弟子送的。
“可是我还没有跟店主打招呼,就这样离开,不太好吧!”
“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问题。”
四月飞雪,在落渊山倒是常见。
碎雪开始扑打车窗时,裴鱼在暖香里昏昏欲睡。朦胧间有人往她膝头盖了貂裘,带着薄茧的指尖拂过她眼睫,残泪被温柔拭去。
等她惊醒时,只见慕紫渊端坐对面闭目调息,膝头玉箫的血玉坠子却不知何时缠上了她一缕发丝。
落渊阁的朱漆大门在雪中洞开,然后马车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又驰骋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才终于停在了落渊山最高处的一处院落前,院子古朴自然,大门的牌匾上,赫然写着:听雪小筑,四个字。
裴鱼下车,积雪没过了慕紫渊早备好的鹿皮小靴。她望着廊下新挂的冻柿子,忽然转身拽住他衣袖:"窗外的槐树"
"砍了。"慕紫渊甩袖震落她的手,大氅扫过她冻红的鼻尖,"碍眼。"
裴鱼提着裙裾奔向回廊时,却在转角看见那株老槐树,在下雪天依然绽放着,虬枝上系着红绸,正是她那年缠上去的,绸子上贴着她当年恶作剧写的"阿渊小气鬼"的符条。
小侍女捧着鎏金托盘过来,盘中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雕花窗棂,熟悉的脸庞被热气蒸得红扑扑的,裴鱼不禁快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