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正用烧红的铁丝烫掉锁骨上的朱砂痣;第88号在阿拉斯加的冰川观测站,把基因检测报告撕碎撒进极光。
我们都是被倒映在冰棺上的月光。
海浪卷着第714号的碎发掠过唇畔,她消散前在我耳边呢喃:原来疼痛是薄荷味的。我想起顾承宇衬衫上总沾着的薄荷烟灰,他每次为我包扎伤口时,金丝眼镜会蒙上一层雾气。现在这些记忆正在被均分给每个克隆体,就像撕碎一张复写纸。
第519号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虹膜里浮动着顾家老宅的蔷薇花窗。你爱他吗她染着丹蔻的指甲掐进我的血管,爱这个把我们做成活体容器的共犯我嗅到她身上有顾承宇常用的雪松香水味,原来在某个平行时空里,他给这个克隆体送过生日礼物。
焚化炉的蓝焰吞没芯片时,我听见九百四十个自己在尖叫。这种疼痛不同于基因编辑时骨缝里生长的追踪芯片,更像是有人把脑髓抽出来编织成渔网。第1023号在东京湾下沉时,她最后的心电图正通过我的神经突触播放。
我突然看清那个雷雨夜的真相——十八岁生日那晚,阁楼窗外掠过的不是黑色迈巴赫,而是顾承宇在给每个克隆体植入干扰芯片。他的手术刀划开我们后颈时,是否数过那些颤抖的睫毛
你们是他最后的仁慈。第77号在消散前把记忆胶片塞进我的齿缝。画面里顾承宇跪在顾夫人的全息投影前,机械手指正一根根掰断自己的指骨:留一个,母亲,至少留一个会笑的...
现在我的嘴角正在不受控制地上扬。第666号在拉斯维加斯赌场培养的完美微笑,第255号在巴黎美术学院练习的悲伤蹙眉,所有表情肌都在争夺面部神经的控制权。海水倒灌进气管时,我终于尝到顾承宇说的血锈味的月光。
法庭的镁光灯灼伤第330号的义眼时,我在记忆宫殿里找到上锁的檀木盒。九百四十张信纸在意识海里漂浮,每张都写着给顾承宇的未尽之言。第491号在撒哈拉写的遗书沾着蜥蜴血:如果最先遇见你的是我...;第888号在科考船写的日记浸满磷虾腥气:昨夜梦见你心口的蓝血漫成海。
原来我们共用着同一种相思病。
第104号的信封里掉出干枯的玫瑰花瓣,她曾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墓园偷走顾夫人的骨灰。我要把这个疯女人的灵魂撒进银河系!她的字迹癫狂如脑电波图谱,可为什么看到顾承宇的照片,芯片会持续高热
我对着探照灯举起右手,皮肤下的金色血管正在哼唱安魂曲。第777号在孟买贫民窟教会我的印度民谣,第199号在维也纳金色大厅刻录的小提琴颤音,此刻都化作二进制代码在染色体上跳动。原来顾承宇早就把情歌写进我们的基因链。
当最后一个克隆体在悉尼歌剧院顶楼化作灰烬时,我的神经元突然接收到了第914号的记忆备份。原来在我沉睡的深海培养舱里,顾承宇曾来过七次。
第一次他砸碎了观察窗,机械手指被玻璃割得支离破碎;第三次他带来件染血的白衬衫,裹住舱体时的样子像在包扎伤口;第七次他隔着营养液亲吻我的眼睑,金丝眼镜滑落时,我看清他右眼植入的追踪器编号——正是我的出厂代码。
雷声在脑沟回里炸响,九百四十场暴雨同时降临。第555号在北京四合院的屋檐下收集雨水,她说每滴雨里都有顾承宇的脑电波残片;第401号在亚马逊雨林用叶片接住暴雨,尝到了与顾承宇接吻时同样的铁锈味。
现在我的舌尖正在融化。第222号在冰岛火山口保存的眼泪,第701号在开罗沙漠蒸馏的汗液,所有液体记忆都顺着食道灼烧胃壁。原来我们早就是他的水循环系统,是他嵌在全世界的人形湿度计。
殡仪馆的冷气钻进骨髓时,我忽然想起第13号克隆体的研究报告。她在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