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贫瘠而严酷的终点
先醒的是严遵越,他和程惊岁背对背被绑在中军帐的大厅中间。他一抬眼看到两个劳工打扮的汉子,一个手持武器凶神恶煞,一个长眉善目笑里藏刀,正和主位上一个翘着大大咧咧的二郎腿的小孩不知交谈什么,仔细一看那小孩还是单方面的熟人——那天晚上大闹酒馆的乔绪。
对手是个一时间里意气用事的小屁孩就非常好办,甚至都不需要用上他在丹庭学会的那套东西,把惊岁搬出来就足够了。严遵越若有若无地勾着唇角,缓缓抬眸却让视线微微偏下,仿佛是安适地闭目养神半晌后随口唤来自己下属一般的语气道:“乔绪?”
在场三人都愣住了,尤其被陌生狗官喊了姓名的某人,两脚落地,睁大眼睛,极其不善,“你怎么会认识我?”
严遵越把后面准备好的骗他承认自己身份的话咽了下去,抬眼,似乎是仔细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反问回去,“我认错了?”说完还疑惑般的一歪头。
“……倒也没有。”乔绪自认为很小声地嘟哝,但已经足够让严遵越的耳朵听到了。小朋友强作严肃,撸起袖子作势要打人,“不过一个朝廷走狗,被抓了还跟我装模作样……我知道你,严御史,不论你在西京有多一呼百应,我今天非把你的脑袋拿下来当旗子挂着不可。”
“我也知道你,百夫长。”严遵越面临生死攸关时刻,却是更为从容地与他交谈起来,特别是在程惊岁暗中捏了捏他的手指之后,“有燕将一手提拔,长弓取敌出神入化。我记得惊岁和你关系不错?”
乔绪一拳招呼到严御史眉清目朗的脸上,“我操你——欸?你怎么……”
严遵越像是上朝前清理灰尘一般抖落了手腕上的碎绳和灰烬,随意拭去面颊血痕,顺着程惊岁护着他的手歪进了他怀里:“我怎么?我这食禄禽兽怎么会同程先生相熟识?”
“……程先生!”如此近距离之下,乔绪终于认出方才一直背对着他的人。没办法,他以前只见过盖着双眼的程惊岁,对着一张完整展露的脸反而对不上号。乔绪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站直,“您不是,应该,在凌江那边……吗……”
程惊岁很烦,眼睛危险地微微眯着,没回答他的问题:“先解释你在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
“如您所见。造反。”乔绪破罐破摔。
“看得出来。你是怎么进的金台关?”程惊岁追问。
“不是所有人都忠心耿耿的,程先生,有钱能使鬼推磨。”乔绪梗着脖子,一副无赖模样,但在程惊岁的威压之下故作深沉不成,僵持片刻过后只得一五一十交待,“……我在金台关内买通了一队巡逻兵,答应给他们我这几年攒的饷银,让他们帮我放行,我们就潜进来了。”
严遵越这时候看热闹不嫌事大了,点头赞赏道:“你这个法子不错。”他又转头看向程惊岁,故意把声线掐得娇俏又拱火,“惊岁哥哥觉得怎样?这样聪明的人不应该埋没才是。”
程惊岁没好气地掐了严遵越一把,他现在没空和严遵越计较这点恶趣味。他重新转向乔绪的方向,问道:“之后呢?别告诉你不知道现在祸乱金台关的后果。”
“我当然知道,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乔绪咬咬牙,说话之间变得硬气了些许,“程先生,我这些年随您见了太多无谓的死。自先帝起就沉迷美色,寻仙问药,至今那狗皇帝滥用民力,横征暴敛——我是为讨伐无道之君而起。”
“你想杀了盛契松?早说嘛——”严遵越的声音沉了下来,突然插话,“为什么不找我帮忙呢?”
“你……啊?”乔绪一怔,毕竟他刚刚下决心开始第一步动作,还没有直呼皇帝姓名的勇气。
一直站在乔绪身侧的亲和些的汉子忽地皱了皱眉。
严遵越却是毫不在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