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
“砰!沉重的大门被一股巨力猛地踹开,陆涟提着人的后领子把人抛进来。
杭帘的半边脸和右臂的惨状触目惊心,他神志不清,口中只胡言乱语道,身体不住地痉挛起来。
侍立在旁的内侍神色无异,只屏息垂首着为虞染之打理着长发。
“宗主,您瞧瞧,我把谁带来了,这赖皮鬼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了,你说我是忍还是不忍?”她脚尖点了点地上蜷着的身子,大声嬉笑起来。
虞染之的目光,终于从杭帘身上移开,落在她身上。她抱胸倚在门口,艳红的弟子服上沾了几点泥渍,神色平静得仿佛只是去后山散了趟步。
“你!”虞染之见了徒弟这副惨样,一股火气从心上燃,尖着嗓子质问道,“他在你眼皮子底下,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你有何话说?”
“还是杭帘师兄不小心,走夜路也不知打灯,我不过是帮他一把力。”她把手背到身后,绕着门走了两走,避重就轻地将一切推给意外和黑暗。
“你知道我动不了你,但你休想从我这里讨一分便宜。”虞染之艳美的脸扭曲成尖酸刻薄的样子,他气得将篦子直接掷来。
她走到杭帘身边站住了脚,拉住他的手,把那只皮肉消尽、已见白骨的手掌攥进手心。掌心已近溃烂,散发着股子腥臭,连虞染之都忍不住皱眉。
“师兄呀,你看看你,左边小心眼,右边缺心眼的,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宗主你说,这可怎么办呢?”陆涟想努力表现出诚惶诚恐的模样,但是她心境明朗,怎么也沉不到情感的湖底。这种明朗发自内心,又带着些勉强为之的意趣。
虞染之被她毫无真挚的情感弄得恼火,猛拍桌子,瞪着眼睛吼道:“够了,你想怎么收场!”
他沉默地看着蹲在面前的人,她有一双傲慢又冰冷的眸子,这双眼睛只是一味地闪烁着旁若无人的恶毒。只要对上那双眼睛,他的胸口就感到一阵钝痛,贯穿在十年前那场大雨中的疼痛。
“杭帘暗算同门,是自食其果、咎由自取……”他怒道,“但宗门自有法度!轮不到你用这等阴狠手段,替宗里清理门户!”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带着被冒犯的怒意。
“哎呦弟子是惶恐,不知宗主是何意呢。”陆涟直勾勾地打量着虞染之,她继续嬉皮笑脸道,“凡事都是先有了宗主你才有我,你我还分彼此吗?”
她拍了拍衣服站起身,把侍从都驱走了,拿脸凑上去笑眯着:“我还不知宗主这般颜色好,连气急了也是美人嗔怒。”
“你这死鬼儿,我还不知你脑子里的想法?”虞染之身子一僵,斜睨她一眼,又咬牙切齿恨道:“你快教你那神医姊妹为我徒儿治一治,好歹要吊着他的命。”
“师兄是个骄傲的人,我也不过是叫他做事前掂量掂量,莫要一足失成千古恨了。”她摸摸下巴做惋惜道。
“陆涟,你怎变得如此……”
“谁叫他要害我呢!我若不察觉,如今躺在地上的换做我了。谁若是欲图伤害我,我必将使其先灭亡。”她神色一沉,阴毒地看着虞染之,即刻又恢复轻松自然的神色,“不过宗主还有事情托我去做,肯定不愿伤我坏了事,谁肯花冤枉钱呢?”
虞染之虽护徒心切,但也知好歹,只憋着一口气吐不出。
“话说咱们合欢宗近日可有招头?我无聊得紧,也安排着给我些事情做做。免得在合欢宗说我占着茅坑不拉屎。”她故意挤眉弄眼揶揄道。
“哼,嘴里干净些,你让那群小兔子崽子说去,这难道不是事实吗?你是真的无聊了?那明日你当面去选,挑个称心如意的,玩好了再回来。”虞染之求人在先,此时被人捏住了尾巴,自然心上不舒服,就明摆着赶人——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