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器械推车，不锈钢托盘砸在地上的巨响里，林晚清晰听到婆婆对陈明宇的低吼：赶紧让她签共同债务协议！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突然变得粘稠，林晚后退时撞上消防栓玻璃。倒影里她看到十八岁的自己，举着大学录取通知书在拆迁的老宅前拍照。父亲特意从瓦砾堆里捡回半块青砖，说这是祖辈的根基。

    我要孩子的B超照片。她突然开口，声音冷静得自己都害怕，手机拍的不清楚。

    陈明宇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掏出手机凑过来。在他低头翻相册的瞬间，林晚迅速拿过手机，点开微信账单——最近一笔转账是昨晚23:47，给某个粉色卡通头像转了5200元。聊天记录空空如也，显然被刻意删除过。

    走廊尽头传来轮床滚动的声响，混着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喊。林晚借口去洗手间，反锁隔间后打开云端备份。陈明宇永远不会知道，他求婚时送的那支玫瑰金手机，早就同步了她设置的iCloud。

    通话记录像一条剧毒的蜈蚣爬满屏幕。过去三个月，陈明宇每天凌晨都与同一个号码通话超过四十分钟。林晚截屏的手指突然顿住——那个尾号7749的号码，是婆婆十年前用的旧号。

    抽水马桶的轰鸣声掩盖了她的冷笑。孕期嗜睡的原因找到了，每晚那杯安神牛奶里，怕是掺了不少好东西。镜子里她撩起毛衣下摆，三个月的身孕尚未显怀，但枕头下的孕酮片早已换成维生素片。

    回到病房时，婆婆正举着血糖仪教陈明宇：你就说查出来妊娠糖尿病，需要住院...抬头看见林晚，话头硬生生转成咳嗽，小晚啊，妈这病...

    妈，我想吃东街那家核桃酪。林晚露出虚弱的笑，看着陈明宇如获大赦地抓起外套。当病房门彻底合拢，她伸手调整输液管速度，状似不经意地问：您当年生明宇时，孕反严重吗

    老太太眼中精光一闪：可遭罪了，吐到五个月呢。枯槁的手指却暴露了谎言——指甲根部半月痕完整粉润，根本不像有过严重妊娠剧吐的人。

    虽然早有怀疑，但是听到婆婆的谎言，林晚还是觉得可悲。

    林晚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轻笑。昨夜她故意将安胎药倒进绿萝盆栽，今晨就发现叶片出现焦黄边缘。这些天她当着婆婆面剧烈孕吐，实则是往马桶里倒了调成糊状的燕麦粥。

    其实我偷偷去查过性别。她压低声音，如愿看到老太太瞬间绷直的脊背，是个男孩。

    真的！枯树皮般的脸骤然绽开笑容，又立即换上忧色，就是现在这债务...要是被法院查封房子...

    林晚忍着恶心握住那双布满老年斑的手：我爸妈在开发区还有套小户型。感觉掌心被用力捏紧，她垂眸藏住冷光，就是需要您和明宇签个担保协议...

    病房门就在这时被撞开，陈明宇拎着餐盒僵在门口。塑料盒里的核桃酪泼出少许，在地砖上凝成混着血丝的琥珀色——方才争执时他手背被门夹出的伤口还在渗血。

    什么担保协议他的眼神在母亲和妻子之间游移。

    林晚拿起纸巾替他擦拭，嗅到领口残留的蓝风铃香水味。这味道她今早在匿名彩信里见过——照片中陈明宇搂着的女人梳妆台上，正摆着同款香水瓶。

    用我爸妈的房子做抵押，先把高利贷转成银行贷。她感觉到陈明宇的肌肉瞬间放松，继续温声细语，不过需要婚房做二次抵押...

    不行！婆婆突然尖叫，又慌忙找补，我的意思是...那房子...

    走廊传来推车碾过地面的声响，混着不知哪个病房的电视声。午间新闻正在报道二手房交易骗局，主持人提到洪水浸泡房时，林晚清晰看到陈明宇喉结剧烈滚动。

    对了，物业说顶楼防水要重做。她打开手机相册，您看这墙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