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摸出怀表,铜链突然变硬,盘成古怪的花纹。白菱姑娘抱着根断了的蓍草剑游过来,袖口水龙纹缠着输液管的旧痕,剑穗上挂着块护士铭牌叮叮当当响:林沉舟,急诊科三室。
最邪门的是被洪水冲晕的周渔。这姑娘一觉醒来,头发突然疯长,发梢沾水就变成楚辞里的句子,在水上盘成小船。她在水里翻了个身,河底的大铁锚竟被生生扯断,水下涌出股暖流,裹着渡轮残骸往东边冲。
快到天亮时,大水终于退了。林沉舟在河滩上捡到块断碑,碑底竟藏着个活物——陈玄青的残魂像只受伤的蝌蚪,在禹贡碑文里游来游去。这倔小子钻进碑底,甘愿变回驮碑的神兽,眼睛却还亮着,盯着树洞里那罐小时候偷藏的饴糖。
最邪乎的是河伯祠前的并蒂莲。左边花瓣烙着连山易卦象,右边印着归藏易爻纹,莲蓬里结出太极籽,一半黑一半白,籽壳上隐约写着未济既济四个小字。
当林沉舟把下游漂来的陈家牌位扔进河里时,碑文突然活了。石缝里蹦出块六岁孩子刻的木牌,歪歪扭扭写着周渔长生位。杜衡草突然从水里窜出来,缠住木牌往上拽。就在林沉舟以为什么都没了时,水面上突然鼓起个大泡,啵地破了,露出个小莲苞,周身裹着杜衡绿雾,冲着满目疮痍的河滩,晃晃悠悠冒出了尖儿。
06
白菱那边白菱袖子上水龙纹的蓝色刺绣像被浸了血,渗出红点,一滴一滴掉进青铜甗里,跟洛书上的九星阵图一模一样。值班室的白炽灯倒映在血珠里,晃来晃去的,像极了鬼火在跳舞。林沉舟本来就疼得直哆嗦,这下更惨了,腕子上那鬼画符的爻纹烫得跟烙铁似的,还往外渗铁锈味儿,疼得他直咬牙。
阿九的船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死气沉沉的海面上自己就动起来了。最邪门的是那船底,不知道什么时候糊了一层黑乎乎的鱼鳞,密密麻麻的跟棺材板似的。有崇祯年间被活埋的匠人留下的死灰鳞片,有乾隆年间用来剜眼的罗盘污染的浊黑鳞片,民国血俑沾染的墨色鳞片……最最瘆人的,是最后那条透明鱼,鳞片上清清楚楚映着陈家祖坟的往事——陈玄青那娃儿偷塞糖吃的模样,愣是把人眼眶都瞧酸了。
林沉舟眼前金光一闪,袖子上青铜爻纹突然活了,烫得他手上的新疤皮都拱起来。这犊子袖口的傩面残片也跟着发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瞳孔里突然射出四道光:青龙门摆着敦煌壁画上的飞天藻井,白虎门挂着宋代孩儿灯,朱雀门悬着织女用的蚕织图,玄武门垂着密密麻麻的青铜菌丝帘。白菱结结巴巴喊:这是归墟的瞳孔啊!话音刚落,青铜甗里那团血雾突然腾空,化成了周易里伏羲画卦前的混沌雾影。
快看船底!林沉舟突然大叫,顺着方向望去,只见那些鱼鳞正在泛起诡异的光芒,仿佛要在海面上撕开一道通往下界的裂缝。白菱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鱼腹还白,她死死抓住林沉舟的胳膊,指节都掐进肉里:那些鱼鳞……是陈家冤魂的记号!
海浪突然暴涨,黑夜中传来模糊的号角声,像极了陈家祠堂里那面裂了口的铜钟。
青铜棺盖像生锈的门板一样嘎吱嘎吱地开了条缝,周渔的湿尸直接坐了起来!这尸体穿着件看不出颜色的长袍,膝盖上摆着块长生木牌,上面的糖霜花纹都开裂了。白菱这姑娘吓得脸色发白,哆嗦着从胸口摸出块护士铭牌,只听咔嚓一声,那铜牌竟化成根金针!她嘴唇嗫嚅着念什么咒语呢:百会……阳气最旺的地方……话音刚落,金针扎进周渔头顶正中的百会穴,却见尸体瞳仁里突然闪过归墟深处的祭坛景象——青铜牛头盘着飞天仙姑的发髻,铁猪肚皮上刻满冷冰冰的法医书,骨雕羊蹄缠着千年前的绫罗缎带!
林沉舟站在一旁看着都毛骨悚然,他把身上的皮肤图腾剥离下来裹成罐子,露出后背那张会动的皮肤鼓面,上面跳动着《河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