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也,萧九冥?
低头应是,从沙子堆里爬起身,接过信件来,贴身收好。他身法轻盈,无论是站是跪来又或是走,在河沙上留下的印痕都十分浅淡。明也目送着男人离开,又特意在沙地上胡乱踢几脚,将另外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彻底抹去。
恰如其分地,河滩那边传来叫人毛骨悚然的哀嚎声,明也面上的淡笑瞬间就垮下去,换上惊慌失措的神情,提着袍角,三步并两步地往斩清他们那边去。
可惜还是去得晚了,也很难说明也是不是有意为之,总之人赶到斩清面前时,断水已经在篝火中消失了。
马车里,医箱打开,半吊子医生替斩清包扎好手上的伤口,将可怖的伤痕掩于白色布带下,又仔细叮嘱道,“这只手短时间内是不能再用了,道爷,不能沾水,不能用力,一天两次,我来帮您换药。”
明也不厌其烦地叮嘱着,“下个镇子咱们得停一下了,先把您的手养好再走吧,您这伤,路上也不方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
斩清点头,却不以为意,眼睛一直在看着外面,平坦的河滩,更远处是树林,是起起落落的山线。
皎月一轮挂在朗朗夜空中,撒下的银辉铺满了整片江面,潋滟起柔和的光波。他又有些恍惚,恍惚看见一个人从水中探出本身来,哗然水声搅动,伤痕累累的男人撑托着另一人爬到岸上,所过之处湛蓝的液体都被鲜血染作深沉的黑。
小心安顿好昏迷的斩清以后,断水又折返回河里,半晌推着一具硕大的鱼尸到岸边。
剑灵熟练地把鲤怪开膛破肚,从血肉中翻找出一颗发着微光的晶珠,在夜空下幽蓝色,断水大喜过望,忙喂进已然昏迷过去的修士的嘴巴里。
这些记忆都模糊零散,修士只记得自己再醒来时,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他们在山洞里,剑灵守着一堆篝火,食物的香气弥漫开。
而他呢,正躺在干燥柔软的叶子床上,衣服半开着,胸膛和腿上的伤都已经敷上药粉,包扎好了。
他的剑灵仿佛是无所不能的。
斩清半倚着车框,目光和思绪一起飘远,他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拿,拿那柄被粗布缠缚地结实又收敛锋芒的剑。紧紧地抓在手里,可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却因为这个动作又破裂开来。一只手五根手指断了三根,手心被严重烫伤,斩清却好像是不知痛一般,固执而强硬地将他的剑抓在手中。
黏腻猩红的血液染透了修士的手,也染透了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
他的剑灵以前是无所不能的……
那,那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说不清,斩清靠着车厢角落处,想着,思索着,又漫不经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合上的眼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睡去。睡吧,他也已经很久不曾真正睡去了。
江砚秋说,你不见他,他便跪死在我家门外——你不见他,他是不会走的。
男人并不会把话说得如此直白且无趣,但大体上总归还是这么个意思。他十分殷勤地,端着药碗,一勺一口地喂给斩清喝,“这也不是办法啊,我毕竟是个读书人,还是要名声的。这要是闹大了,我还如何科考?”
相处有过半年,彼此都相熟了,于是不要脸的越发没脸没皮,没有心的越发冷心冷面。
斩清睨了江砚秋一眼,“你要去科考?有这时间来与我废话,不如去温书。”
这话一出,江砚秋duang就把碗放桌上了,“你真是没良心,我还不是为了你的病,我一少爷,来这里亲自喂你喝药,多大恩德——你这没良心的。”
斩清嗤笑一声,“你不过是怕云娘,来我这里躲清静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
“我有手,药能自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