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晕倒。那时她也是这样环着他的腰，感受他滚烫的体温透过衬衫传来，而现在，他的腰腹间多了道淡淡的疤痕，是四年前在美国做阑尾炎手术留下的——她曾在他的朋友圈见过一张模糊的病床照，却假装没看见。有次帮他换病号服，她看见他背上有片淤青，问起时他轻描淡写：创业初期搬服务器摔的，没事。她却在深夜躲在楼梯间掉眼泪，心疼那个报喜不报忧的他。

    其实那天在便利店……陆沉舟望着窗外的香樟树，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跃，我本来想说，这四年我去过二十七个城市，每个城市的书店都有棵不同的树，但没有哪棵树的影子，能像你在我白衬衫上画的绿网那样好看。林晚的手顿在削到一半的苹果上，果皮垂下来，像条连接过去与现在的小路，她忽然想起他离开前一晚，在出租屋的墙上贴满便签，每一张都写着记得想我，而她偷偷在最上面那张画了棵歪歪扭扭的梧桐树。后来她才知道，他把那些便签都拍了照，存在手机里的加密相册，直到这次住院，她帮他整理手机，才看见那些带着时光印记的照片，每张便签上的字迹都有些褪色，却依然清晰。

    半个月后出院，阳光正好。林晚推着轮椅经过医院花园，陆沉舟忽然指着一丛月季：看，和我们阳台那盆一样，是‘死不了’品种。花瓣上的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他伸手去碰，指尖不小心蹭到刺，却笑着说：当年你总说这花像我们，怎么折腾都死不了，现在看来，它确实比多肉坚强。想起被他浇死的那盆熊童子，林晚忍不住笑了，那时他蹲在花盆前道歉的样子，和现在病房里偷偷把苹果块摆成心形的男人，重叠成同一个身影。花盆里的土是他从老家带来的，说这样花才能扎根，就像他对她的爱，总要带着家乡的温度。

    咖啡馆的门铃在推开时发出清脆的响声，三棵梧桐树的枝叶在头顶交织，投下斑驳的光影。吧台上的店员笑着打招呼：陆先生今天带女朋友来啦林晚注意到墙上的照片，雪后的梧桐树下，陆沉舟穿着黑色大衣，举着相机的姿势和四年前给她拍生日照时一模一样——镜头对准的，是树洞里露出的半张信纸，上面写着：希望你找到幸福，就像你曾给我的那样。她忽然想起，分手后第一个生日，她收到匿名寄来的绘本，封面上画着棵梧桐树，树下的女孩捧着星星，扉页写着：愿你的每个夜晚，都有星光相伴。当时她以为是母亲寄的，现在才明白，是他躲在纽约的小公寓里，一笔一画绘出的祝福。

    这是去年冬天拍的。陆沉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指尖划过照片里的树洞，那天我在这里坐了三个小时，直到雪把相机镜头冻住。其实……他转身时，阳光恰好穿过梧桐叶，在他掌心投下一片晃动的绿，每个周末的下午三点，我都会来这里，因为你以前总说，下午三点的阳光最适合读散文，配一块黑巧克力。吧台后的咖啡机发出滋滋的响声，他忽然指向角落的书架：看，最上层靠右，是你当年最爱的《山茶文具店》，我特意让老板进货的。书的封面贴着枚小标签，写着陆沉舟捐赠，字迹是熟悉的棱角分明，就像他在实验室记录本上的签名。

    服务员送来的拿铁上，拉花是片精致的梧桐叶，焦糖的甜混着咖啡的苦在舌尖化开，像极了2019年深秋的那个午后。陆沉舟打开的戒指盒里，新戒指的戒圈刻着细密的年轮，每一道纹路都朝着中心汇聚：这次换我设计，年轮代表我们分开的日子，但每一圈都在靠近彼此。他说话时，无名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手腕的小铃铛，仿佛要确认那些时光真的存在过。她忽然想起，在美国时他发过的一条朋友圈，配图是实验室的培养皿，配文：每个细胞都在寻找它的另一半，就像我在寻找你。当时她以为是学术梗，现在才懂，那是他藏在科学背后的浪漫。

    5

    梧桐之约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落了起来，雨珠在玻璃上画出蜿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