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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尽欢
    连夜奔袭二百里,铁打的身子也会疲惫。席间众人有些知道他受了伤,有些不知道,可他们全都不大在乎这个。只要孟开平不喊痛,只要他在阵前无坚不摧、屹立不倒,这就足够了。

    没人关心他究竟能不能喝那么多酒,因为这是摆给降将看的席面。堂堂元帅拒酒不喝,这不是丢红巾军的脸面吗?

    “你在他们跟前逞强就够了,但现下,我不准你再喝了。”师杭一字一句说完,将他的酒盏也收了起来,俨然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可那酒我还没喝够呢。”孟开平不死心,讨饶道,“坛子都开封了,让我再喝几口……”

    “不成!”师杭打断他,心烦意乱交错下,竟脱口而出道,“你走开,余下这半坛我来喝!”

    师杭同样没喝过这么多酒,从记事起,她就被教导着要时时刻刻行止有度。酒会使人丧失理智、言行无状,自然是要尽力避开的,所谓纵酒寻欢也都是下九流的女子才会去做的出格事。

    可是,谁又愿意一辈子活在格子里呢?况且她脚下的格子已经杂乱无章了,正因为没有大醉过,她才想彻彻底底醉一次。

    最开始那个说“浇愁无用”的她被摒弃开了,取而代之的,是渴望打破禁锢的她。

    师杭太委屈了,孟开平的转变让她长久以来压抑着的情愫尽数倾泄了出来。一盏又一盏下肚,心里的火非但没有浇灭,反而更烈。

    孟开平挨在师杭身旁,眯着眼看她边喝边哭,由着她放纵。男人的手揽在她腰间,鼻尖阵阵幽香勾起的不是情欲,而是心安。

    他突然觉得好累啊,好想就这样昏头倒下去,睡了便再不醒来。

    孟开平这样想,于是也这样做了——毫无防备地躺在榻上,是他难得的惬意时刻,但他根本睡不着。

    他忆起了他到应天的第一年,秋日的某个午后。

    那时候,大家刚迁了新居。孟开平闲来无事四处串门,偶然串到了花云府里,花家夫人郜氏一见他来便促狭道:“廷徽,快去瞧瞧,你兄长正背着你偷藏好酒呢!”

    孟开平当即去寻,结果还是迟了一步,花云将酒埋在了院里桂花树下,任他怎么求也不肯割爱。

    花云跟孟开平诉苦,那是他多年前便备下的秋露白,原想等儿子花炜成婚时拿出来喝,可惜这么些年过去,辗转征战间,大半都丢没了。

    “……好容易才留存最后两坛,并非是我小气藏私。”花云见他急得直跳脚,无奈至极,“罢了罢了,为兄应你一句——待你成婚便送你一坛!且作你洞房花烛的合卺酒便是!”

    一滴泪顺着孟开平的眼角滑落而下。

    兄长,多谢了。

    这坛酒他终是喝到了,伴着他的心爱之人,一并喝完。

    合卺酒,合的是夫妻二人同甘共苦、患难与共,谁又能说他与师杭不是如此呢?

    他只取了一坛,另一坛,将会长长久久埋在那棵桂树下,直到花炜长大成人。

    恍然间,酒盏见底,酒坛空尽,师杭这才隐约发觉自己喝多了。她心口烧得痛,坐立难安,于是半趴在案几上。良久,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她突然开口哑声道:“这一年多来,你过得好么?”

    孟开平没想到她会问起他分别以后的经历,但他想了又想,所谓胜仗、所谓负伤,全都不值一提,他能想到的唯有四个字。

    “生不如死。”

    他后悔了千万次,为何在她跳江时没有随她一起去了,命丧黄泉总也好过徒留他一人品尝被抛弃后生不如死的滋味。

    “你说我不懂爱,现在我终于懂得了。”

    爱不是贪婪的欲望,不是自私的占有。

    “只要你过得好,宁可放手成全。”孟开平阖着眼眸,“生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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