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办公室的窗台永远摆着蓝花楹,说那是‘希望的种子’。
林晚的指尖划过花瓣,突然触到标本册夹层里的硬物。一张皱巴巴的诊断书——患者:苏月如,视网膜色素变性,晚期。
血液冲上太阳穴的轰鸣里,她听见沈砚之急促的道歉:对不起,我本该先整理好再给你……
她为什么不告诉我林晚的声音在抖,檀木梳从口袋滑出,掉在标本册上,我以为……以为她离开是因为我拖累了她……
七年前那个暴雨夜突然在记忆里炸开。十二岁的林晚在医院走廊醒来,护士说母亲突然辞职去了外地。她抓着盲杖在挂号处撞翻花盆,直到有人捡起她掉落的梳子,塞进她手心:姐姐,你的梳子。
那个声音……
林晚猛地抬头,方向却偏了半米。记忆里的男孩有清亮的嗓音,像春天解冻的溪水,此刻的沈砚之却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
是你。她按住狂跳的心脏,当年在医院,帮我捡梳子的男孩……
沈砚之的呼吸骤然停滞。窗外惊雷炸响,栗子不安地呜咽一声。
我当时在住院。他的手覆上她的手背,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急性白血病,化疗时总看见你坐在楼梯间梳头发。有天你哭着跑出来,梳子掉在我脚边……
林晚抽回手,标本册在膝头沙沙作响。原来早在十七年前,他们就有过交集。母亲瞒住了所有事——病情、研究、甚至这个与她命运交织的男人。
蓝花楹下周开。沈砚之起身走向阳台,水流声突然变大,植物园的温室里有棵三十岁的老树,你要去看看吗
林晚摸到口袋里的檀木梳,梳齿间的茉莉香混着雨水味。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好。
植物园的玻璃温室像个巨大的暖炉。
林晚摘下墨镜,任由潮湿的热气扑上脸颊。栗子被工作人员牵去休息,沈砚之的手臂虚虚护在她身侧,却始终保持着半臂距离。
这里是热带植物区。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雀跃,你闻,这是鸡蛋花,花瓣像煮过的蛋白,触感很软。
林晚伸出手,指尖先触到光滑的叶片,再往上是五瓣润泽的花瓣。确实像蛋白,她想,带着阳光晒过的温度。
这边是蕨类。沈砚之引导她走向另一侧,潮湿的泥土味更浓了,这株叫‘鸟巢蕨’,叶片卷起来像婴儿拳头,展开后能托住雨水。
他的指尖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带她触摸蕨叶的弧度。这个触碰让她一颤,却没有躲开。记忆里父亲的手总是粗糙的,母亲的手则带着药水味,而沈砚之的手指修长温暖,指腹有薄茧,大概是长期拿镊子夹取植物标本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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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去蓝花楹区。他松开手,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紧张,小心台阶,三、二、一……到平地了。
空气里浮动着若有若无的甜香。林晚屏住呼吸,听见头顶有细碎的簌簌声,像无数小翅膀在振动。
这是花瓣落在叶子上的声音。沈砚之说,蓝花楹的花序有三十厘米长,每朵花像小喇叭,花瓣内侧有淡紫色纹路,像被水彩晕开的闪电。
林晚伸出手,掌心立刻接住几片飘落的花瓣。薄如纸,轻如羽,边缘却有细微的锯齿。她突然想起母亲标本册里的便签,喉咙发紧:她……常来这里吗
每天午休都会来。沈砚之的声音低下去,有次我看见她对着蓝花楹哭,手里攥着你的照片。
照片林晚想起来了——十二岁那年学校组织春游,她偷偷摘下墨镜让同学拍了张照,背景是盛开的樱花树。母亲把照片放在钱包里,逢人就说:这是我女儿,眼睛很漂亮。
她总说你怕黑。沈砚之的手指拂过她耳侧,替她摘下沾到的花瓣,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