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答案是我们初遇那天算起，年轮的总圈数乘以七亿三千次。

    楚遥月砸碎最后一坛银杏酒。琥珀色液体渗入树根时，所有雌花同时凋谢。孩子们围着树桩跳舞，年轮缝隙里渗出鲜红的汁液，在暴雨中汇成那句话：

    此处长眠者，以血肉种春天。

    她忽然明白林寒为何选择渐冻症——比正常人多七倍的痛觉神经，才能将每次思念都雕刻得足够深刻。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树桩断面浮现婴儿手掌般的纹路，正在她腹部的疤痕位置同步发烫。

    妈妈！自闭症男孩突然清晰喊出声。楚遥月转身时，晨风卷起满地银杏叶，最鲜亮的那片正贴着她后颈跳动，像极了多年前标本室里，林寒指尖的温度。

    五年后的清明节，银杏疗愈中心的孩子们在树桩年轮上摆放鹅卵石，雨滴在石缝间织出银色蛛网。当年裂开的树桩中央，一株新苗破木而出，叶片上天然带着暗红脉络。

    8

    银杏重生

    楚遥月摸着腹部疤痕，那里不再灼痛，却在每年谷雨时分渗出银杏清香。晨露从新叶滚落，自闭症少年阿念忽然举起助听器：楚老师，树苗里有咚、咚的声音！

    市立档案馆最近公开了一批受损磁带，其中一段采访录音掀起波澜。2018年平安夜，林寒在产房外接受医学伦理访谈，背景音是心电监护仪的长鸣：

    记者：您作为渐冻症患者，为何坚持要孩子

    林寒：我实验室的银杏能在混凝土裂缝生长，因为种子记得阳光的方向。若我的基因里藏着这样的生命力......请…请关掉录音，我…妻子出来了。

    阿念在树苗根部发现铜盒，内藏林寒最后的手稿。泛黄的纸上画满年轮图谱，边缘注解：年轮间距计算方式：1mm=想你的次数当日呼吸总量×痛觉神经敏感系数（注：渐冻症晚期系数为正常值7倍）

    最外层年轮标注日期截止至他死亡当天，换算结果显示：2435901次思念。

    楚遥月把听诊器按在新苗茎部。隔着五年时光，她终于听懂那串对不起的摩斯密码，实则是胎儿监护仪里曾出现的心跳频率——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永远停留在120次min。

    暴雨骤降，阿念和其他孩子手拉手围着树桩起舞。他们的影子投在泥地上，恰好拼出林寒实验日志扉页的句子：

    9

    重逢的震动

    爱是亿万分之一的概率，我愿用全部痛觉兑换一次重逢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