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崩塌,像座碎了一地的水晶宫。叁七被程砚压在雪堆下,听见他的肋骨发出咔嚓声,像极了松花江开江时的冰裂,像母亲掰碎星星的声音。血滴在她脸上,比冰糖葫芦的糖壳还要暖,比暖气费的转账还要烫,像他说过的37度的水,能养出春天的花。
项链熔点是37度,程砚的声音埋在雪地里,每字都带着血沫,我妈走时,冰雕化了,可她的体温还在江水里,所以我遇见了你。
叁七摸到他口袋里的移植同意书,受捐人姓名栏写着林叁七,捐赠人签名是程砚,日期是今天凌晨——冰雕节开幕前的最后一刻,像他给她的最后一根钢筋。
救护车的鸣笛撕开雪夜,叁七在程砚的工服口袋里,摸到半块融化的冰雕链坠,3字边缘的血,正在雪地里画出一道红线,像松花江的流向,像他们相遇的轨迹。她终于明白,他改钢筋承重参数,是为了把所有的支撑力都留给她;他停掉靶向药,是为了攒够她的移植费;他说熔点3度,是因为自己的生命,早已冻在了遇见她的那个冬天,而她的体温,是他最后的熔点。
程砚,松花江的冰裂声,叁七的眼泪滴在他掌心,融化了积雪,真的像星星碎了的声音。
他笑了,血沫染红牙齿,像含着颗没化的冰糖葫芦:星星碎了会变成水,37度的水,能养出春天的花。等花开了,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和我妈雕的冰花一样美。
冰雕的碎块在雪地里闪着光,像撒了一地的星星。叁七看见远处的江心岛,未完工的钢筋骨架上,每根都刻着她的名字,在烟花的余辉里,像串永远不会融化的星链,连起了冬天与春天,连起了冰雕与体温,连起了他的生命,和她的未来。
第六章
雪停时
程砚的公寓窗台上,摆着未完工的冰雕模型——底座刻着37度城堡,塔顶有两个交叠的身影,其中一个的胸口,嵌着半块带血的3字链坠。叁七摸着模型边缘的毛边,知道是他化疗后手抖时刻的,每个划痕里,都嵌着片细小的雪花,像他没说出口的情话。
手机里,他最后的语音在循环播放:叁七,我算错了钢筋承重……但没算错你的体温。以后每年冬至,帮我去中央大街买串冰糖葫芦吧,糖熬老点,能粘住冬天的尾巴。
松花江的冰开始融化,碎冰撞在江心岛的钢筋骨架上,发出咔嚓声,像他当年在相亲频道里的电流杂音,像冰糖葫芦的糖壳碎裂声,像他们第一次说你好时,心跳的共振。
叁七站在江心岛,看着未崩塌的钢筋骨架,每根上的林叁七都被春水冲刷得发亮,像他留在世界上的指纹。她的锁骨链坠贴着皮肤,7字在阳光下闪着37度的光,和程砚的3,在江水里合成完整的温度,像块永远烧不化的热铁,焐着彼此的心跳。
手机弹出消息,是肿瘤医院发来的:程砚先生捐赠的造血干细胞已成功移植,受捐者目前情况稳定。
叁七望着江面的碎冰,突然想起他说的冰雕会化,但名字留在江底——原来他早就把自己,变成了她生命里的钢筋,永远撑着她的天空;把自己的体温,融进了她的血液,让她的冬天,永远有37度的温暖。
春夜的风带着暖意,吹化了窗台上的冰棱。叁七打开程砚的电脑,桌面是张未保存的图纸:冰雪城堡的钢筋分布图,每根钢筋都标着37℃,图纸角落,有行铅笔字:给叁七的城堡,熔点是她的体温,永远不化。就算冰雕碎了,钢筋还在,星星还在,爱还在。
她摸出程砚的3字链坠,和自己的7字贴在一起,金属相碰的声音,像松花江的冰裂,像冰糖葫芦的糖壳,像那年冬天相亲频道里的电流杂音。原来有些温度,永远冻不坏;有些名字,永远沉不了;有些爱,永远停在37度,是冰雕的熔点,也是生命的沸点,更是两颗心,在寒冬里焐出的,永不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