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看大人愿不愿意放我一条生路了。
趁他怔愣的瞬息,我抓住他手腕借力翻身,纵入护城河中。
湍急的水流吞没我之前,我听见他在城墙上厉声喝令: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之后三日,我像条丧家之犬在城里逃窜。
肩头的箭伤溃烂流脓,高烧烧得眼前发黑。
皇城司的搜捕越来越紧,连乞丐窝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第四日破晓,我拖着伤腿躲进了城隍庙——十五年前杀老乞丐的那间破庙。
蛛网密布的佛像后,我蜷在当年染血的草堆里,从怀中掏出最后三枚毒针。
我在供桌下埋了火油,梁上悬了铁蒺藜,连香炉灰里都混了迷药。
若皇城司的人敢闯进来,至少能带走三五个陪葬。
脚步声由远及近,我屏住呼吸。
大人,血迹到庙门口就断了。
搜。
是燕别故的声音。
我攥紧毒针,听着靴底碾过碎瓦的声响。
一步、两步......
就是现在!
我猛地拽动藏在袖中的细绳,梁上铁蒺藜暴雨般倾泻而下!
惨叫声中,我如鬼魅般掠出,弯刀直取为首之人的咽喉——
却在刀锋触及他皮肤的刹那,忽然嗅到了一缕冷冽的松墨香。
像雪落在陈年宣纸上,又像十五年前济善堂的冬日,那个总蹭书院笔墨的男孩袖口的气息。
刀尖蓦地一颤。
就这一瞬的分神,皇城司的弩箭已破空而来。
我旋身避过弩箭,箭矢擦着脸颊划过,带出一道血痕,血珠甩在斑驳的佛像脸上,顺着褪色的金漆滑落。
好身手。燕别故长剑出鞘,剑光劈开供桌上的蛛网,可惜。
我后撤撞翻香案,香灰漫天飞扬。
左手摸向腰间时,铁蒺藜的尖刺扎进掌心——这痛感让我清醒。
弯刀格住他劈来的剑势,火星迸溅,震得供桌残烛剧烈摇晃。
我们撞破腐朽的庙门,一同跌进铺天盖地的大雪中。
冰凉的雪片扑在脸上,我趁机滚出三丈远。
腰后的铁蒺藜撒在雪地里,像潜伏的毒蛇。
他追来时靴底踩中暗器,身形微滞的刹那,我暴起突袭。
弯刀贴着剑刃上挑,刀尖精准挑开他右袖。
嘶啦
裂帛声混着风雪格外清脆,玄色官服右袖裂开,露出麦色小臂上淡白的齿痕。
雪花落在那个月牙形的印记上,就像当年济善堂的雪,落在他为我挡藤条时伸出的手臂上。
我呼吸停滞,弯刀僵在半空。
他的剑却未停——
噗嗤!
剑锋穿透肩胛的瞬间,我听见血肉撕裂的声音,奇怪的是,并不觉得疼。
多荒唐啊。
我踏遍尸山血海寻他十五年,如今他的剑却先一步找到我的血肉。
晚山茶。燕别故将剑拔出时,血珠顺着剑尖滴在雪地上,像一串红珊瑚珠子,雪粒凝在他睫毛上,将那双眼睛衬得愈发冰冷,你输了。
暴雪呼啸着灌进衣领,我踉跄后退,仰面倒在雪泥里。
突然就笑了,笑声混着血沫从嘴角溢出。
染血的手抬起,恍惚想去碰他的脸——
像那年济善堂的雪夜,两个孩子蜷在柴房,他伸手拂去我睫毛上的霜花。
可指尖还未触及,他的剑锋已划破我的衣袖。
嗤啦——
命运就这样撕开一道口子。
露出我手臂上那道陈年齿痕——痂叠着痂,血肉模糊,是我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