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喇子倒吸回去,忙用手盖住那些珠子,低声呵斥秦波道:你个不落实的驴蹄子,上哪儿整的这些怪物玩意
秦波无语极了,示意妹妹打开灯,不是你的眼里我就没干过一件得意事儿呗这是牛雄淘沙淘的!
不还是不正经的玩意儿嘛!老秦头脸上满是熟练的鄙视。
这可是好东西,黑珍珠啊,牛雄搁蚌壳里掏的,我亲眼所见!秦波神气地仰着大拇指说。
老秦头正了一下椅子点燃一支烟,你见过黑珍珠嘛你
蚌壳里掏出来的,能卖好些钱的,黑亮儿的,不是黑珍珠还能是啥!秦波自觉有百分把握。
老秦头看着桌上那些大小不一,形状不同的小黑豆子,不太置信地摇晃着脑袋。
看老爹也没说啥,秦波这下更加放肆了,半夜三更大摇大摆地钻窝棚去找李小兰收珠子,那李小兰也一直憋着不敢跟牛雄说。
这夜,秦波照例在窝棚里管李小兰要珠子,正被拒绝说这两天珠子越发不如以前多,央求他少拿点儿……
恰巧被来偷换材料的黑心杨大非听见了,临走前堵住秦波一顿调侃讽刺,骂他是村里的种猪,虽然没结婚到处都有他的根;骂他是癞蛤蟆软趴趴,长得丑还玩得花……
秦波走了之后,杨大非直接杀到滩里揪住牛雄骂:你个龟儿藏得深啊,这么大的发财机会,也不告诉兄弟我一声,回头要是村儿里都知道了,还有我啥事儿
这显然就是暗里威胁,牛雄唯恐村里头都知道了这秘密,只好答应带他一块儿挖珠子,只要他保密就行。
可杨大非也是没遇着过这样稀奇的事儿,兴奋过头。每每挖珠子,总要把蚌壳掰断了扔掉,完全没考虑后果。牛雄劝他也不听,满不在意地说多了去了,掰坏几个不碍事。
夜黑风寂,他们不曾发现,那些掰断的蚌壳全都流出黑色的血样来,只是第二天都被流水冲走了。站远了看,珍珠滩上空已满是暗黑的瘴气,雾澄澄一大团犹如地狱旋涡,感觉他们正在被吸入被吞没,绝望地挣扎逃脱不掉。
就这么跟着挖了半拉月,天气渐渐也热起来。到了六月中旬,新房子的墙体差不多完工。杨大非那个傻侄子正跟牛雄讨冰啤酒喝,话没说完,听得沉重的一声闷响在河沟里荡起层层回声。牛雄忙转身看,傻侄子那颗大头怎么栽倒在地上,后脑勺还插着一根约么十公分长的钢筋,身体微微发颤一抖一抖的……
电影般的情节,牛雄甚至都还没开始反应,就已经大祸临头。
他笑着抱起傻侄子的头,钢筋缓缓从嘴里抽出来,似乎也没多少血。傻侄子就那样大张着嘴,目光锐利眼珠突出,脸上还残余刚才庆祝前的欣喜,和二十多岁的稚气。
莽娃儿,莽娃儿,你咋了牛雄摇动着那副温热又生硬的躯体。
再没有别的话语声,此刻的溪谷是另一种不同于人世间的安宁。生命尽时,花鸟鱼虫早已知悉,便无需多言。
杨大非失心疯了一样,啊……天啊……天……嚎叫着飞扑过去抱住傻侄子,莽娃儿莽娃儿莽娃儿……你快醒过来你快醒醒啊……天,我咋给你妈交代啊……莽娃儿……
其他人这才清醒过来,一拥而上呼天喊地……
莽娃儿送到医院抢救了三个小时,命悬一线之际,幸运碰上了省医院专家技术支援,但也没能捡回一条命来,可怜他爹娘老来得独子,这辈子再看不见单纯快乐的傻儿子。
手术室外,牛雄瘫软地佝偻着背坐在地上,李小兰蹲在他旁边不停吸鼻涕抹眼泪。
莽娃儿爹娘怄得死去活来,一会儿喊天一会儿捶墙,急了还冲过去往楼下跳……闹得在场的人精疲力尽。
实在没主意了,牛雄一骨碌跪在莽娃儿老娘面前哭道:余大婶子,我也是倒了八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