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记忆以来,每次父亲喝醉了酒,就会咒骂我,也会打我。他出手是没有轻重的,身边有什么,就用什么打。有时是棍子,有时是板凳,有时是吃饭的碗。
最初,我很傻,还会往他跟前凑。后来长了记性,见他喝醉回来,就会躲得远远的。
我也曾期盼母亲能阻止父亲,可一次又一次,母亲始终冷眼旁观,我也不再期盼,学会了自我保护。
但小时的伤疤,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却永远留下了。
3
母亲也经常被父亲打骂。
菜炒的老了被骂,盐放多了被骂,拿回来的钱少了更是被骂。
我就一直想不通,家里的家务是我和母亲干,外面地里的活母亲也没少干。农闲的时候,母亲还会去大伯那里打零工赚钱。
母亲明明赚的不比父亲少,为什么会被父亲骂不还口,打也不还手
我一度认为母亲是个懦弱的人,也不是合格的母亲。
因为自打我有记忆以来,每次被父亲揍,她都在一边木着脸看着,仿佛尊毫无生机的雕塑。
她只有在父亲离开后,才会过来为我查看伤势。每当此时,我都会心里怨她,可却又贪念那片刻的柔软。
有很多次,她都是趁我睡着后,才来给我上药。其实我是在装睡,因为我想多感受一下她的温暖,仿佛只在那时,我才能感觉她是爱我的。
除了怨,我却又感激我的母亲。
因为是她,坚持让我去上学。每当我想弃学出去打工时,母亲总会用十分严厉的口吻喝止,并让我没有学费时去伯父那拿。
所以我对母亲的感情挺复杂,小的时候想亲近,却得的是冷脸;大一些就有了生疏和距离感。
但不可否认,母亲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4
斑驳的石灰墙上,白炽灯投下扭曲的影子。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大姨正往灶台添柴火,火光映得她眼角的皱纹更深。大姨家在同村,担心我一人,今夜过来陪我。
小如,饿了吧我给你煎了荷包蛋。
煮好的挂面上,铺着两个煎得焦香的鸡蛋,蛋黄带点流心,蛋白边缘是金黄微卷的边。这是母亲的手艺,也是我最爱的口感。
十二岁生日时,她偷偷在我碗底卧了两个,被父亲撞见掀了桌:赔钱货也配吃我的鸡蛋
母亲一声不吭收拾碎片,却在夜里塞给我一枚灶堂里烤熟的鸡蛋。焦香的蛋白味,是我记忆里为数不多的美味。
大姨,能我和讲讲是怎么回事吗我低声问道。
你姨爹生日那天有客,你爸喝醉了,你妈将他送回家安置好后,又回来帮忙。忙完后,我就留你妈吃了晚饭。结果,她回家后不久,就发现你爸吊死在了床头。
大姨轻叹一口气,接着道:邻居帮忙将你爸解下来,尸体停放在堂屋。志远那孩子休假在家,过来帮忙换寿衣。可隔了约莫两个小时,公安上门,说你爸的死有蹊跷,需要调查。
大姨往灶堂添了把柴,浓烟涌出,熏得人眼眶发酸。
志远哥比我大两岁,我们同村。小的时候,志远哥不像其他同龄人那样排斥我,所以我爱跟他一起玩。在我眼里,志远哥聪明、阳光、正直,是我一直想要追逐的光。
而如今,志远哥是警察,我妈,是他抓捕的犯人。
5
大姨掀起围裙,擦拭眼角,她声音暗哑:小如,别怪你妈,这些年…她真的不容易。
我没有吭声,因为至今也没明白,事情怎么会到了这一步。
你小的时候,你妈看得可紧了,我还劝她不必紧张。等你两岁多,她一时没看住,你爸就将你踹地上,头磕了好深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