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踮脚关掉新闻联播时，遥控器上的蓝蝴蝶只剩半片翅膀——

    妈妈又用酒精棉片擦掉了他画的防盗标记。

    说了多少次，别动外公的东西。

    妈妈把相册砸在茶几上，中药味从她开裂的指甲缝里渗出来。

    沙发上的老人突然抽搐。

    报纸滑落露出青紫血管爬满的手背，那双手曾教他画过会飞的蒸汽机车。

    深夜阁楼传来齿轮卡壳般的闷响。

    小满摸黑踩过冰凉地砖，看见月光里飘着雪片似的碎纸。

    外公正把撕碎的画纸塞进嘴里。

    机械般咀嚼着戴皇冠的流浪猫和长翅膀的消防车。

    碎纸堆里闪过半张泛黄的设计图，车头灯位置画着颗机械心脏。

    脏...

    老人喉咙里挤出生锈弹簧般的声响，染着油墨的唾沫星子溅在小满脸上。

    这些零件...装不回去了...

    1.咬合不全

    老挂钟的铜摆卡在五点十七分。

    小满翻到那张泛红的照片时，相册突然漏电似的烫手——

    二十岁的外公站在烤漆房前，工装裤沾着彩虹色的漆雾，手里举着个心脏形状的汽车模型。

    那是你外公给东风轿车造的机械心脏。

    妈妈端着的汤药在碗沿结出褐色冰棱。

    能根据温度变换漆色...

    哗啦！

    外公正用汤匙解剖金鱼缸，玻璃碎片嵌进他结痂的指缝。

    红尾金鱼在血水里痉挛，撞上漂浮的工资条：

    八级技工，林国栋，1963.11。

    缸底沉着半枚铜钥匙，齿痕间卡着暗红色漆块。

    第七车间...

    老人突然掐住自己脖颈的月牙疤，那伤痕像极了汽车安全带锁扣。

    传送带卡住了！

    2.滑丝螺母

    蟋蟀在墙缝里拧紧发条。

    小满躲在被窝里画秘密图纸——

    全家福背面被他改成时光车间，婴儿车变成流线型轿车，叼奶嘴的外公正给车轮装彩虹弹簧。

    警告！冷却液泄漏！

    小满光脚冲向客厅时，外公正用红药水给地板纹身。

    鱼缸残骸成了零件池，老人把碘伏倒进拖鞋当汽油，碎玻璃在月光下折射出六十年代的烤漆光谱。

    妈妈举着镇静剂冲进来时，外公突然静止成生锈的雕塑。

    他指尖悬在全家福上小满画的机械心脏：

    记忆轴承...要加润滑油...

    说着蘸血在妈妈手背画了朵梅花，与老照片里轿车引擎盖上的厂徽如出一辙。

    3.脱铆记忆

    知了在香樟树上打孔。

    小满偷穿外公的老皮鞋，鞋垫下藏着张被体温烘软的图纸——

    1963年东风轿车的渐变漆配方，边角标注着林国栋独创工艺，周三值班表上用红笔圈着个油泵图案。

    阁楼传来砂纸打磨骨头的声音。

    外公正用指甲刮擦铁盒，锈屑雪花般落在打开的皮箱里。

    小满抢出那张被折成纸飞机的设计图时，老人突然咬住他手腕，在图纸背面画出精密齿轮。

    传动轴要穿过海马体...

    外公瞳孔泛起烤漆房的反光，口水混着铁锈滴在彩虹弹簧上。

    记忆螺母每周三会滑丝...

    4.短路时空

    台风把雨点锻造成螺丝钉。

    小满被雷声惊醒时，外公正用紫药水给墙壁安装电路——

    霉斑成了接线板，裂缝变成电流纹路，老人把降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