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咖啡豆洒在他锁骨上,痒得他缩了缩脖子。她低头轻笑,发丝扫过他下巴:林工程师,明天要喝手冲咖啡吗
这是他们同居的第三百天。屋子不大,却处处是共同生活的痕迹:玄关挂钩上,他的黑伞挨着她的粉色遮阳伞;冰箱贴里夹着电影票根,最上面那张是去年七夕看的《星运里的错》;窗台的多肉盆栽旁,摆着他用废电路板做的小台灯,每晚都会投出星星形状的光影。
先说好,他接过罐子开始磨豆,鼻尖萦绕着她惯用的玫瑰洗发水味,今天必须十点前睡,上次你改论文到凌晨三点,眼底青得像被人揍了。
她从背后环住他腰,额头抵在他肩胛骨间:知道啦,项目经理大人。话音未落,微波炉叮的一声响,他转身时手里多了块温热的红糖姜茶——她生理期总肚子疼,他便养成了睡前煮姜茶的习惯。
这样的夜晚总是让林然恍惚。他想起刚毕业那年,两人挤在不足十平米的隔断间,冬天没有暖气,她就把脚塞进他睡衣口袋里取暖;他加班到凌晨,她就坐在沙发上用笔记本改论文,直到眼皮打架也不肯先睡。有次他偷偷拍下她歪头打盹的样子,照片里她睫毛投下的阴影落在脸颊,像振翅的蝴蝶终于找到了栖息的枝头。
看什么呢她伸手戳他眉心,茶勺碰着瓷杯发出清脆的响。他回神时发现自己正盯着她手腕的银镯——那是他用第一个月工资买的,她说戴上像套着月光。此刻镯子滑到小臂,露出内侧刻的小字:L&R
2023.5.20。
没什么。他低头吹散热茶,水汽模糊了眼镜,却遮不住眼底的温柔。手机在裤兜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什么时候带念念回家吃饭你爸说要给她做松鼠桂鱼。他刚要回复,听见她在背后轻轻说:下周双休,我们回去看看叔叔阿姨吧
窗外,霓虹灯在夜幕里明明灭灭。他转身时,看见她正站在星光投影里,发梢沾着台灯的暖光。突然想起某天加班晚归,远远看见出租屋的窗亮着,她的影子在窗帘上晃来晃去,像株等待归人的向日葵。那一刻他突然明白,所谓家,从来不是钢筋水泥的房子,而是有她在的灯火通明。
深夜,林然被身旁的动静惊醒。月光里,苏念背对着他蜷成一团,肩膀微微发抖。他伸手摸她额头,触到一层冷汗: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她声音闷在枕头里,做了个噩梦而已。他打开床头灯,看见她攥着床单的指节泛白,突然想起上次体检时,她在医院走廊停留了很久,目光死死盯着肿瘤科的指示牌。那时他只当她是怕抽血,还笑着捏她脸:苏念,你可是连《汉尼拔》都敢看的人。
要不……明天去做个全身体检他帮她掖好被角,指尖划过她后颈的碎发,最近你总咳嗽,我有点担心。
她身体突然僵硬,良久才轻轻摇头:只是换季过敏而已。说着翻了个身,将脸埋进他胸口。他听见她闷闷的声音,像片即将飘落的叶子:林然,你说我们会一直这样吗
当然。他吻她发顶,听见自己心跳如鼓,等攒够首付,我们买个带飘窗的房子,你可以在上面摆绿萝和诗集。然后养一只猫,就叫‘小狐狸’,好不好
她没有回答,只是将他抱得更紧。黑暗中,林然看见窗台上的多肉叶片轻轻颤动,像在无声地应和这个关于未来的约定。
第三章:沉默的谎言
消毒水的气味像把生锈的刀,缓缓割开春日的温暖。苏念盯着走廊尽头的指示牌,肿瘤科三个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极了昨夜噩梦里的冰锥。她攥着体检报告的手心里全是汗,指节将纸张边缘压出细密的褶皱,最上面那行建议立即住院治疗的字迹,被水渍晕成模糊的墨团。
念念林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小跑后的喘息。他手里握着两杯温热的豆浆,卫衣口袋里露出半包她爱吃的虾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