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叫李定国,生于大明天启元年(1621年)陕西延安一个赤贫如洗的农家。
这是个天崩地裂的末世——
此时的大明江山已是病入膏肓,关内流寇蜂起,关外建奴磨刀霍霍。
崇祯皇帝在深宫里徒劳挣扎,而陕西大地上,饿殍遍野,人竟相食。
我亲眼见过易子而食的惨状,那孩童的啼哭声至今仍在耳畔。
十岁那年,我饿得只剩一副骨架,倒在路边奄奄一息。
恰逢义父张献忠率军经过,见我尚有几分机灵,便将我收为养子。
从此,我便在军中摸爬滚打。
我身长八尺,眉目清朗,待人宽厚仁慈,又钻研兵法、通晓天文,深得义父赏识。
崇祯17年(1644年),义父在成都称帝,我成了西营四将军之一,随义父转战南北。
可谁曾想,那一年竟天翻地覆——
李自成攻破北京,崇祯帝自缢煤山。
就在这华夏存亡之际,吴三桂那个狗贼竟开关揖盗,引建奴铁骑入主中原!
那些留着金钱鼠尾的东虏,所到之处尽是血海滔天!
扬州十日,八十万百姓惨遭屠戮;嘉定三屠,江水为之赤红;江阴八十一日,全城军民宁死不降!
建奴强令剃发易服,违者立斩,多少忠义之士宁可断头也不肯辱没衣冠!
更可恨的是,他们竟将华夏子民视为贱奴,圈占民田,强征暴敛。
八旗子弟横行街市,动辄打杀汉人,官府竟不敢过问!
昔日的礼仪之邦,如今却成了人间地狱。
值此危亡之际,我李定国誓与建奴血战到底!
纵使孤军奋战,也要让这些豺狼知道——华夏人民,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1.
公元1647年,大清顺治四年,大明永历元年,大顺已经灭亡两年,而我大西,也已灭亡一年。
那一年,大清的铁蹄踏破江南,多铎的屠刀染红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的惨嚎还在风中呜咽。北京城里,多尔衮已坐稳龙椅,剃发令如刀,逼得汉人要么断发,要么断头。
那一年,大明的残阳摇摇欲坠。永历帝在肇庆仓皇登基,可朝堂上仍是党争不休,武将拥兵自重,文臣醉生梦死。弘光朝廷刚覆灭,隆武政权又败亡,天下人心惶惶,不知明日谁主沉浮。
那一年,天下百姓在铁蹄与烽火间挣扎求生。北方易子而食,南方税赋如虎,饿殍遍野的惨状,比崇祯年更甚。
我曾见一个老妇抱着孙儿的尸首,在烧毁的村落里痛哭流涕:老天爷,这乱世何时是个头
那一年,我二十八岁,从反明的流寇变成了扶明的将军。世人曾骂过我是窃国的贼,如今又盼我成为救世的星。
犹记得去年冬天,西充凤凰山的朔风卷着血腥味。义父张献忠胸口中箭,铁甲浸透鲜血,却仍死死攥着我的手腕:
明朝...三百年正统...未必遽绝...
他咳着血沫,目光如炬:尔等...速归明...勿为不义!
话音未落,那双握过百万雄兵的手,已在我掌中渐渐冰凉。
我们含泪收殓义父遗体,带着残部向南突围。
此后,我与孙可望、刘文秀、艾能奇暂摄军政,我被尊为安西王。
沿途尽是溃兵与难民,有人提议占山为王,我却将大西印信沉入嘉陵江——
从那日起,我们不再是流寇,而是大明最后的边军。
在昆明初见永历帝时,这个瑟瑟发抖的年轻人正躲在龙椅后啃指甲。
朝堂上,马士英之流忙着倒卖官爵,武将们各自拥兵自重。
想起史可法殉国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