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手,掌心硌着她熟悉的薄茧,当年替你挡刀的疤,是真的。
她愣住。那道疤在他左胸,她曾无数次替他换药,听他说为你受伤,甘之如饴。
我对不起沈氏,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天下百姓。他松开手,任由狱卒拖走,但那道疤,是我对你唯一的真心。
走出天牢时,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谢砚秋摸着自己腕间的红痕,忽然想起沈砚之掌心的温度——那是毫无保留的信任,是与她并肩作战的温热。
阿秋!熟悉的呼唤从转角传来。
沈砚之穿着未及换洗的征衣,发间还沾着扬州的尘土,却在看见她的瞬间,眼里亮起星辰。
我回来了。他伸手替她拂去肩头的月光,听说你把萧承煜的账册翻了个底朝天
不如你翻我的心彻底。她轻声说,将银镯残片套回他腕间,现在,我没有谎言了。
沈砚之忽然笑了,笑得像西直门外的老槐树,在春风里抖落十年尘埃。
他从怀中取出朵干花,那是片绿萼桃瓣,夹在《孙子兵法》里许久,却依旧透着生机。
这是望春。他将花别在她发间,以后每年春天,我都陪你看花开。
谢砚秋望着他眼中的自己,终于明白,真正的光从来不是别人给的,而是两个灵魂在黑暗中相遇,彼此照亮。
远处,更夫打更的声音传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她握住他的手,感受着掌心跳动的节奏。
这一次,她不再是棋子,也不再是执棋人。
她是谢砚秋,是被沈砚之放在心尖上的人。
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六章
皎月无霜
三日后,萧承煜被押往西北充军的消息传遍京城。
谢砚秋站在城楼上,看他的囚车碾过青石板,忽然想起十年前他骑马迎亲的模样。
那时他说一生一世,语气里有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阿秋,别看了。沈砚之将披风替她系紧,指尖划过她耳后碎发,今日是你入职户部的第一天。
她转身时,看见少年眼中倒映着初升的太阳。
御赐的绯色官服穿在他身上,竟比当年的襕衫更衬风骨。
想起昨夜帝王亲封他为漕运监察使时,他说愿以十年,换河清海晏,眼底有她从未见过的炽热。
户部衙门的卯时茶很香,谢砚秋对着满桌账册,忽然听见窗外有鸽哨声掠过。
沈砚之塞给她的蜜渍金桔还在袖中,带着他身上的沉水香——那是她前日替他新制的香方,混着绿萼桃的清苦。
谢大人,这是扬州新送的漕运文书。小吏的汇报打断思绪。
她翻开文书,看见沈砚之的批文时,指尖忽然顿住——他在末尾画了只展翅的燕,与他腕间刺青一模一样。
午间休憩时,绿萝捧着食盒进来:夫人……不,谢大人,沈公子让人送了桂花糖糕。
糖糕上撒着细碎的银箔,像极了昨夜他眼中的星光。
谢砚秋咬下一口,甜意混着桂花的香,忽然想起他说过苦尽甘来的话。
十年了,她终于能在阳光里吃一块没有阴谋的点心。
未时三刻,沈砚之突然出现在户部走廊,身后跟着几个面色凝重的御史。
他看见她时,眉头微蹙:阿秋,跟我去趟天牢。
地牢深处,假苏晚吟被铁链锁在墙柱上,看见他们时忽然发出尖利的笑:萧承煜没告诉你吧当年他毒杀沈氏,用的是你父亲给的鹤顶红。
谢砚秋浑身血液凝固。
沈砚之猛地攥紧她的手,掌心的薄茧擦过她腕间红痕:别信她,当年的事我查过,你父亲根本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