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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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蝉蜕
粉笔头砸在黑板边框的脆响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苏晚指尖的自动铅笔在草稿本上洇开墨点。七月的阳光穿过槐树叶隙,在物理老师的白衬衫上碎成跳动的金箔,她盯着那些光斑出神,忽然听见后排传来桌椅挪动的轻响。
洛伦兹力不做功,所以轨迹是匀速圆周运动。
清冽的声线像浸过井水的竹席,在蒸腾的暑气里荡起细微波澜。苏晚握笔的指节骤然收紧
——
这个尾音上扬的习惯,这个用粉笔敲击黑板时
哒、哒、哒
的节奏,分明是刻在她七岁记忆里的韵律。那年巷口的老槐树下,扎着歪马尾的小女孩趴在青石板上,看穿蓝白条纹衫的男孩用粉笔画太阳系,每画完一个星球就要轻敲三下地面。
她猛地抬头,正撞见少年转身时垂落的红绳。褪色的绳结在腕骨处晃出弧度,浅褐色的疤痕像道凝固的闪电,斜斜划过苍白的皮肤
——
那是十年前暴雨夜,她拽住即将被拖走的男孩时,被生锈的门环刮伤的印记。此刻这道疤正随着他的动作舒展收缩,像条沉睡的小蛇。
这里可以用左手定则简化。
陆明舟的粉笔在磁场示意图上划出银亮的轨迹,袖口滑落半寸,露出更清晰的疤痕纹理。苏晚忽然想起离别前夜,他隔着雨幕对她大喊
等我
时,手腕上还缠着渗血的纱布,而她攥在手心的半截红绳,至今仍藏在课桌抽屉的暗格里。
粉笔
咔
地折断在黑板槽里。少年转身的瞬间,白衬衫领口荡开风的褶皱,露出锁骨下方一点浅红的痣
——
和她画在银杏书签背面的位置分毫不差。那年他们在市立图书馆捡到金黄的银杏叶,他用蜡笔在叶背画歪扭的小人,说
小明和小晚要永远做好朋友,如今那行字早已褪色,却在今早被她发现多了行钢笔字: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苏晚同学对这个解法有疑问吗
物理老师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慌忙摇头,却在低头时看见陆明舟走回座位的步伐
——
左脚落地时微微内扣,是小时候摔下台阶留下的习惯。这个发现让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指尖无意识摸向校服口袋,那里躺着磨得发亮的半截红绳,绳结处还留着七岁时咬过的齿印。
啪嗒,金属文具盒被碰落在地。苏晚弯腰捡拾时,恰好看见陆明舟坐下的动作:他习惯性地将书包带绕住右膝,这个在巷口石阶上养成的坐姿,曾陪她数过无数次槐花落英。当他的目光扫过她颤抖的指尖,唇角极轻地颤了颤,像要说出什么,却被后排同学的哄笑打断。
风扇的噪音突然变得刺耳。苏晚盯着课本上晃动的树影,突然想起暴雨夜那截断裂的红绳。当时她追着卡车跑了三条街,泥浆灌进凉鞋,雨点砸在脸上看不清前路,只记得陆明舟探出车窗外的手,腕间红绳在车灯下泛着血光。她最终摔倒在积水里,掌心攥着半段线头,而他的呼喊被汽车轰鸣碾碎在潮湿的夜。
这道题的重点是……
老师的讲解声渐渐模糊。苏晚忽然注意到陆明舟放在课桌上的左手,无名指根部有层薄茧
——
是握画笔磨出的茧,和她右手的位置一模一样。他们曾在巷口的砖墙上用粉笔画连环画,他画飞船,她画星星,约定要一起考上美院附中。此刻那道茧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像道跨越十年的桥梁。
下课铃响起时,陆明舟的校服袖口拂过她的课本。苏晚忽然闻到若有若无的药膏味
——
是小时候他外婆用来治烫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