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雾凝在她睫毛,箭出时莫闭眼。
箭矢穿透枯枝的刹那,冰河对岸突然竖起箭靶。父亲浑厚笑声穿透林海:阿凛当真好师傅!烬雪转身时,望见少年耳尖冻出的绯色,比她袖口新染的胭脂还要艳。
现实中的箭雨呼啸而至,烬雪在箭阵中旋身。三支金箭钉入残旗的瞬间,旗面磷火突然暴燃,火舌舔舐出父亲绝笔信的残句:双生子当同生共死。萧承凛的佩刀斩落弩箭,刀刃擦过她颈侧时,带起的血珠竟在空中凝成冰晶箭矢。
当年你教我射箭,烬雪突然迎着箭阵走去,可没说如何接箭。她扯落发间玉簪,北境荧光玉照亮冰层下的青铜面具——正是五年前刑场刽子手所戴。残旗卷住最先抵达的箭矢,就势插入冰面,裂纹瞬间蔓延至皇帝脚下。
萧承凛的嘶吼混着冰层爆裂声:回来!玄甲被弩箭撕成碎片,他扑向烬雪时,后背寒毒斑纹突然暴长,凝成完整的北境布防图。淡金血液渗入冰缝,激活了深埋河床的三百瓮火油。
阿姐...他染血的手抓住残旗一角,旗面在箭雨中碎成磷火,你早知这里是...
皇帝的第二波箭阵撕裂雪幕,烬雪突然撞进萧承凛怀中。十二支金箭穿透她脊背的刹那,冰河对岸升起冲天地火——正是当年父亲烧毁假图的方位。她在血泊中扬起残破的旗角,火光中浮现沈夫人临终比划的手语:玉门永固。
萧承凛的独眼流出血泪,怀中人已阖目。他徒手拔出心口金箭,箭杆中空处滑出半枚玉珏——与烬雪颈间玉佩拼合时,冰层下传来龙吟般的震响。三百具青铜棺椁破冰而出,棺盖上的沈家军旗猎猎招展,似在迎接最后的巫嗣。
第二十六章
剜月
雪洞内的冰晶折射着幽蓝磷火,沈烬雪摸索着将药汁倒入琉璃盏。指尖触到萧承凛后颈的寒毒斑纹时,他睫毛上的霜花正巧坠入盏中——这是最后一剂雪蟾蛊,需以巫嗣右眼为引。
阿姐...萧承凛突然扣住她手腕,独眼里翻涌着血色暗潮,你换了我的药。他掌心淡金血液顺着她腕脉游走,在皮肤上灼出玉门关的轮廓。烬雪腕间金铃轻颤,昨夜偷饮的失明汤开始发作,视野如坠冰窟般漆黑。
她反手将药盏摔向冰壁,琉璃碎片中迸出三百粒荧光砂。萧承凛的玄铁匕首抵住她心口:你连三日都等不得刀尖挑开嫁衣系带时,后背突然泛起幽蓝纹路——北境布防图遇巫血显形,蜿蜒的暗道尽头指向冰河下的青铜棺群。
用你的血浇上去。烬雪拽过匕首划破他掌心,血珠坠入地图上的狼山标记。冰壁轰然开裂,露出封存五年的铁匣。萧承凛的呼吸突然凝滞——匣面火漆印着双头蛇图腾,正是谢珩后颈的黥刑纹样。
更漏声穿透风雪时,烬雪的指尖抚上他右眼。寒毒在眼眶周围凝成冰晶,将琥珀色瞳孔封成琉璃珠。当年父亲烧毁的布防图,她突然咬破舌尖,将毒血渡入他唇齿,其实烙在巫嗣骨中...
萧承凛的嘶吼震落洞顶冰锥,独眼流出的血泪在地面蚀出凤凰金印。他撕开烬雪的嫁衣,后背地图在黑暗中愈发清晰——暗道交汇处插着半支金箭,箭杆中空处滑出哑仆的血书:地火引线在阿凛脊骨。
子时梆子响起的刹那,烬雪将匕首刺入自己左肩。火疤遇毒血暴燃,火光照亮萧承凛后背的刺青——三百道疤痕首尾相连,正是玉门关地脉图。她染血的指尖划过他脊骨:剜眼不是解法,你我血脉相连才是...
洞外突然传来冰层爆裂声,谢珩的白衣掠过雪幕。他手中的玉埙吹出《鹤归谣》变调,所有青铜棺椁应声开启。萧承凛的匕首突然调转,刀柄夜明珠照亮烬雪失明的瞳孔——那里倒映着冰棺中的人影,赫然是戴着沈夫人面皮的哑仆。
母亲...他右眼突然迸裂,血水裹着冰晶坠入地图。狼山标记遇血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