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余光瞥见太后腕间的九鸾镯。赤金鸾鸟口中衔着的血玉,分明是母亲及笄那年,父亲亲手雕琢的并蒂莲纹样。
哀家这头风来得蹊跷。太后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她手背,腕间九鸾镯磕在青铜脉枕上,当啷一声震得药箱瓷瓶轻颤。殿外忽有铁甲铿锵声逼近,混着积雪在靴底爆裂的碎响。
烬雪指尖银针轻旋,借着刺入风池穴的动作抚过镯身内侧。凹凸的刻痕硌着指腹,永庆三年春,玉门关——正是父亲书房暗格里那卷羊皮地图标注的日期。
寒风裹着雪霰撞开殿门,萧承凛玄色大氅上凝着冰凌,独眼在阴影中泛起血色。他靴尖碾过门槛时,太后腕间的银针突然震颤,九鸾镯应声滑落,赤金镯身在地毯上滚出细小血玉碎屑。
摄政王这是要掀了哀家的长乐宫太后护甲深深掐进锦褥,鎏金护甲尖挑住即将滚入炭盆的九鸾镯。烬雪俯身去拾,脖颈却突然贴上冰凉刀背——是萧承凛的佩刀,刀刃还沾着御药房窗棂上的霜花。
碎瓷声乍起,萧承凛捏碎的茶盏碎片擦过她颈侧。血珠滚落瞬间,他玄铁眼罩下的肌肉突然抽搐。少女血中浸着的药香,与五年前从冰河打捞出的尸首气息重叠——那具焦尸虽面目全非,齿间却含着同样的雪胆甘苦。
这味道...他钳住她手腕的力道加重,太后腕间银针随动作震飞,深深钉入描金殿柱。寒毒发作的霜花自他指尖蔓延,所过之处药瓶接连爆裂,飞溅的瓷片在孔雀蓝地毯上划出凌乱血痕。
烬雪佯装踉跄,袖中蜡丸顺势滚入九鸾镯内侧。指尖触到镯身新裂的豁口,那里竟藏着半片染血的指甲——与五年前母亲被拖走时,死死抠住门框断裂的指甲如出一辙。
取火蟾蜍!太后的尖叫混着更漏声刺破殿宇。烬雪扑向药箱时,萧承凛的手已扣住她后颈。他呼吸间的寒气凝成冰珠坠入她衣领,玄铁眼罩边缘擦过那道渗血的伤痕,将几缕乌发冻在伤口上。
你会九转还魂针法他拇指按上她锁骨处的火疤,那里新结的痂皮下埋着南疆蛊虫。太后突然剧烈咳嗽,九鸾镯在碎瓷堆里发出诡异嗡鸣,血玉碎片竟在地面拼出半幅北境舆图。
惊雷炸响的刹那,烬雪将银针刺入他虎口穴。闪电劈开云母屏风,照亮满地药汁蜿蜒成的睚眦图腾——正是沈家军令旗上的纹样。她抹去颈间血迹,在萧承凛逐渐涣散的瞳孔里轻声呢喃:王爷可知,寒毒入心时,连眼泪都会结冰
檐角铜铃突然齐声狂响,混着远处传来的丧钟。小太监连滚带爬扑进殿门:禀太后,宗正寺...宗正寺走水了!
第三章
药雾锁重眸
丧钟余音在宫墙间游荡,沈烬雪贴着宗正寺冰冷的石壁,发间玉簪在夜色中泛着幽蓝荧光。戌时的更鼓刚敲过三响,东角门当值的侍卫便接二连三打着哈欠——太后赏的蒙汗药正在他们血液里开出糜烂的花。
她翻过滴水檐时,望见西北角腾起的黑烟。三个时辰前那场大火将宗正寺正殿烧成焦骨,此刻残存的梁柱仍在夜风里噼啪爆裂,像极了五年前沈家祠堂倒塌时的声响。
喀嗒。
青苔密布的铜锁应声而开,锁芯里嵌着的半片孔雀翎沾着新鲜血渍。烬雪将发簪尖端残留的毒血抹在裙裾内侧,这是谢珩用十七种蛇毒淬炼的钥匙,能蚀穿大内三十六道机括。
卷宗阁的门轴发出夜枭般的嘶鸣,月光穿过菱花窗,在地面投下蛛网似的阴影。她摸向第三列檀木架的手指突然顿住——本该落满尘埃的永庆七年卷匣,此刻正泛着水光,似是被人用冰帕擦拭过。
沈家案...她无声翕动唇瓣,指尖刚触及烫金封皮,忽听得地砖下传来纸张焚烧的脆响。浓烈的沉水香混着硝石味从缝隙涌出,这是独属摄政王府的熏香。
青砖突然震颤,烬雪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