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的铜镜里映出一张惨白的脸。

    陆九龄用拇指抹去嘴角溢出的血丝，青灰长衫下摆还在滴水。

    后台昏黄的汽灯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褪色的牡丹戏屏上，像只折翼的鹤。

    "陆九龄！

    你个杀千刀的跑哪儿去了？

    "班主掀开帘子闯进来，油光满面的脸上沾着血点子，"红芍药死了！

    在台上叫人剜了心！

    "铜盆"咣当"摔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时，袖中滑出半块青铜面具，边缘刻着饕餮纹。

    水渍顺着青砖缝漫开，混着胭脂凝成暗红的溪流。

    戏台前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

    雨丝斜斜掠过雕花木窗，把血腥气搅成粘稠的雾。

    陆九龄望向镜中，眼角那颗朱砂痣红得妖异。

    二十年了，到底还是找上门来。

    "愣着作甚！

    "班主揪住他衣领，"警署的人马上就到，你说清楚申时三刻在哪儿？

    "汗臭味混着鸦片烟的气息喷在脸上，陆九龄瞥见对方指甲缝里的金粉——那是红芍药独用的贴片妆。

    他忽然笑起来，梨园子弟特有的清亮嗓音惊得班主后退半步："您方才不是说，我该在九龙口候场？

    "铜镜忽然蒙上水汽，镜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像蛛网缠住惊慌的脸。

    后台霎时阴风大作。

    班主突然捂住喉咙，指缝间渗出黑血。

    他踉跄着撞翻妆台，各色油彩泼洒在青砖上，混着雨水绘成诡异的图腾。

    陆九龄静静看着，首到那具肥硕身躯不再抽搐，才弯腰拾起滚到脚边的翡翠扳指。

    "第七个。

    "他对着虚空轻叹，指尖抚过青铜面具冰凉的纹路。

    面具内侧沾着新鲜的血，却不是班主的——方才在雨巷，那个穿灰布衫的跟踪者喉骨碎裂时，溅了三滴在这饕餮左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