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娇嗔,可再细听,又混着幼时青竹院的风声——她看见七岁的自己蹲在廊下,雨水顺着屋檐砸在脚边,溅湿了半条绣着玉兰花的裙角。
主母苏若梅的金护甲刮过她的脸:既然苏家养你,便该学做低伏小的模样。身后的丫鬟用力扯她的发辫,将她按在泥水里,而苏落落撑着油纸伞站在雨幕外,朱砂痣在伞下忽明忽暗:姐姐的脸,倒比泥更脏些。
阿绮。
低哑的呼唤穿透梦境。
苏云绮浑身冷汗,猛地睁眼,正撞进一双沉如深潭的眼。
云生不知何时坐起,半靠在床头,单手撑着身侧的锦被,另一只手悬在她额前,指尖还沾着未散的凉雾——方才他正用阴力替她安抚紊乱的魂魄。
又梦到从前了他的声音比夜露更轻,却带着奇异的熨帖,你母亲总说,这孩子睡觉总皱着眉,像把心事都锁在梦里。
苏云绮瞳孔微颤。你......你认识我母亲
云生垂眸,指节轻轻抚过她发间残留的碎珠。
那是方才救火时被帷幔勾落的,此刻正坠在她锁骨处,泛着暗淡的光。当年苏夫人礼佛,常去城郊的净慈庵。
她总带着个扎双髻的小女娃,手里攥着半块桂花糖糕。他的拇指抹过她眼角未干的泪,有回暴雨倾盆,小女娃追着纸鸢跑丢了,是我替她捡回来的。
苏云绮呼吸一滞。
记忆突然翻涌——那年她五岁,纸鸢线断在老槐树上,她踩着青石板垫脚去够,结果摔进了泥坑。
后来有个穿青衫的身影弯腰替她捡起纸鸢,袖口沾着沉水香,和母亲妆匣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是你她哑声问。
云生笑了,眼尾的细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那时我还不是游魂,只是个替净慈庵抄经的穷书生。他替她掖了掖被角,后来苏夫人故去,你被接回苏府,我再没见过你。
直到......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怀中紧攥的银簪上,直到你用这根簪子扎进赵斐心口。
苏云绮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将银簪攥得指节发白。
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刻着平安二字的银簪,此刻正抵着她掌心,烫得像团火。
你不怕我她突然问,我杀了赵斐,连乌勒淮都不要我了。
你杀的不是赵斐。云生的手覆上她攥着银簪的手,凉得像浸在井水里,却将那股灼痛一点点压了下去,他的身体早被邪祟啃空,只剩具皮囊。
你扎的,是附在他身上的阴物。他指腹摩挲着簪子上的刻痕,至于乌勒淮......
不必提他。苏云绮别过脸,喉间发涩。
云生便不再言语,只静静坐着。
直到窗外的梧桐叶不再沙沙作响,直到她的呼吸重新平稳,他才躺回原处,背对着她轻声道:睡吧。
我在。
这一次,苏云绮没有再做噩梦。
晨光透窗时,她是被一阵马嘶惊醒的。
推开半掩的窗,晨雾里立着匹油光水滑的乌骓马,鞍鞯上嵌着的青金石在雾中泛着幽蓝——那是乌勒淮的坐骑踏雪。
而苏落落正站在马前,素手抚过马颈。踏雪往日见了生人总爱扬蹄,此刻却垂着耳朵,任她指尖顺着鬃毛摩挲,连鼻息都放得极轻。
苏云绮攥紧窗沿。
晨雾里,苏落落抬眼望来,朱砂痣在苍白的脸上格外刺目。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手指在马颈上轻轻一按——踏雪竟打了个响鼻,前蹄轻踏,像是应和。
第4章
第4章
爱与命运的灵异纠葛
晨雾未散,苏云绮的指尖在窗棂上掐出青白的痕。
苏落落的笑声裹着晨露飘来:乌哥哥说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