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赵子安娶平妻那日,给我的合卺酒里加了砒霜。
我蜷缩在柴房呕血时,听见前院喜乐喧天。他特意选了《凤求凰》来奏——多可笑,当年我就是在这首曲子里,接过他亲手雕的桃木簪。
云襄怎么还不咽气熟悉的声音从门缝漏进来,新娘的蹙金绣鞋踏过我的指尖,吉时都要过了...
再睁眼时,镜中赫然是十五岁的脸。贴身丫鬟捧着那套绯红襦裙,与我死前被扒下的嫁衣同色。
姑娘发什么呆翠翘把珠花插上我鬓边,您不是说要穿这身去珍宝阁挑新首饰
我摸向梳妆匣最底层。
那里本该放着赵子安送的第一支木簪,此刻却静静躺着一根三寸长的银簪——尖端打磨的异常尖锐,是我前世临死前唯一攥住的东西。
……
那日柴房阴冷,我蜷缩在干草堆里,五脏六腑如被刀绞。砒霜的剧痛让我连呻吟都发不出,只能死死攥着那根银簪——那是娘亲临终前偷偷塞给我的,说若是遇人不淑,好歹给自己个痛快。
可我不甘心。
前院的喜乐声隐约传来,《凤求凰》的曲调缠绵悱恻,与我记忆里定亲那日一模一样。那时赵子安站在桃花树下,亲手为我簪上那支桃木簪,说此生唯我一人。
柴房的门被推开,一双鎏金绣鞋踏进来,鞋尖缀着珍珠,在昏暗里泛着冷光。
姐姐还没走呢林婉茹的声音娇柔带笑,手里捏着一方绣着并蒂莲的喜帕,子安哥哥让我来看看,别误了吉时拜堂。
我呕出一口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蹲下身,用喜帕轻轻擦过我的嘴角,却故意将绣鞋碾上我的手指:姐姐别怨我,要怪就怪你爹死得太早,云家的产业……子安哥哥总得有人帮着打理。
原来如此。
我爹三个月前暴毙,赵子安以女婿身份接手云家商号,而我因悲痛过度一病不起。如今想来,爹的死……怕也是这两人的手笔。
对了,她忽然凑近,朱唇轻启,子安哥哥让我告诉你,那支桃木簪……是他亲手用你爹的棺材边角料雕的。
我浑身发抖,猛地抬手,银簪狠狠划过她的脸颊!
林婉茹尖叫一声,捂着脸踉跄后退。门外脚步声杂乱,赵子安冲进来,一见她流血,抬手便是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毒妇!他怒喝,死到临头还敢伤人!
我仰头看着他,满嘴血腥,却笑了:赵子安……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他眼神一厉,夺过小厮手里的棍子,朝我狠狠砸下——
剧痛袭来,黑暗吞噬意识的最后一刻,我死死盯着他腰间晃动的玉佩。
那是我爹的遗物。
赵子安的母亲赵夫人,是个整日烧香拜佛的糊涂人,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她却还惦记着给庙里捐香油钱。我爹念及旧情,时常派人送米粮银钱过去,可赵子安却总是冷着脸拒之门外,说什么君子不受嗟来之食。
后来我爹干脆换了个法子,以高价收购赵家书斋的孤本古籍,再不慎遗落几锭银子在书架上。赵子安明知是施舍,却也只能咬牙收下——毕竟,他还要靠这些银子去考功名。
我及笄那年,他中了举人,我爹大喜,当即拍板要给我们完婚。成亲那日,赵子安一身喜袍,亲手为我戴上那支桃木簪,说:云襄,此生定不负你。
可婚后第三年,我爹突然暴毙。大夫说是急症,可我知道,爹身子一向硬朗,怎会无缘无故倒下
赵子安以女婿身份接手云家产业,而我因悲痛过度缠绵病榻。他起初还假意关心,后来便渐渐不耐烦,甚至开始夜不归宿。
直到那日,我在他书房暗格里发现了一包砒霜,和一封写给林婉茹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