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暴雨中的
1999
天
电子表幽蓝的冷光在雨幕中划出细碎光斑,林深盯着父亲后颈那道蜿蜒的烫伤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年前在太平间见到的苍白尸体上,这个本该存在的印记却离奇消失,此刻却真实地在潮湿的汗气中泛着粉红
——
就像被命运开了个残忍的玩笑,用最鲜活的细节提醒他,自己正站在时光的裂缝里。
咔嗒
一声,老式座钟在墙角敲响十二点。父亲弓着背伏在三屉桌上,镊子夹着比米粒还小的齿轮,台灯将他的影子钉在斑驳的墙面上,随着雨珠敲打玻璃的节奏微微颤动。修表匠特有的松节油气息混着霉味钻进鼻腔,林深忽然想起
2023
年那个飘雪的清晨,法医掀开白布时,父亲腕骨处那道三厘米的旧伤早已被冻得发白
——
而现在,那双手正握着螺丝刀,在台灯下泛着健康的麦色。
深子,明天高考别紧张。
父亲头也不回,指尖的动作却顿了顿,你妈蒸了槐花糕,明早热一热再吃。
喉间突然哽着块冰碴。林深盯着父亲工作服上的补丁,那个在记忆里逐渐模糊的背影,此刻正被十五瓦的灯泡镀上金边。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触到父亲后颈的瞬间,体温顺着指腹炸开
——
不是记忆中冰柜里的刺骨寒意,是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温热。
电子表突然发出蜂鸣。
蓝光大亮的刹那,林深眼前闪过无数碎片:2020
年曼哈顿的暴雪、交易大厅里疯狂跳动的
K
线、染着血的怀表在沥青路面滚动......
等他回过神,手腕上的电子表正用红色数字明灭闪烁:1999
天。
啪嗒。
父亲工具箱突然滑落,铜制零件在水泥地上蹦跳着散开。林深蹲下身捡拾时,视线定格在最底层的丝绒布上
——
一块从未见过的青铜怀表正躺在那里,表盘刻着扭曲的星图,十二个刻度像蛇信般蜿蜒。当他的指尖即将触及时,怀表突然发出蜂鸣,和手腕上的电子表形成诡异的共振。
捡个零件怎么手抖成这样
父亲笑着接过工具箱,指腹擦过怀表表面时,金属表面突然浮现出细密的水珠,快睡吧,明早还要早起。
林深盯着父亲转身时晃动的工牌,喉结滚动着没说出那个在记忆里反复灼烧的日期
——
按照前世的轨迹,父亲会在
1997
年深秋跳进黄浦江,而现在分明是
1999
年
6
月
6
日,高考前的最后一夜。他摸到枕头下皱巴巴的准考证,照片上的少年眼神清澈,全然不知三个月后,这个温馨的家会被高利贷传单淹没。
雨声突然变大,铁皮屋顶被砸得咚咚作响。林深掀开蚊帐时,凉鞋踩在潮湿的地砖上发出
唧咕
声。母亲的咳嗽声从里屋传来,他摸到床头柜上的玻璃罐,糖霜早已凝结成块
——
这是前世母亲去世前最爱的蜜饯,而现在,罐底还沉着几粒没化的白糖。
电子表的蓝光映在穿衣镜上,照出少年单薄的肩膀。林深撩起袖口,手腕内侧不知何时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和工具箱里的青铜怀表刻度一模一样。当他数到第十二道星芒时,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在瞬间的强光里,他看见父亲的工作台上,那枚怀表的指针正逆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