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笔圈住的
假结婚
车祸
替身
等词,墨迹早已晕开,像团永远抹不去的血渍。我接过笔记本,看见自己前世的字迹在雪光中浮动,突然想起临终前身体透明时的不甘
——
原来所有的挣扎,都早已被写成既定的剧情。
春分那天,渔村小学旧址飘着细雪,这是我特意选的日子
——
前世的萧逸尘,正是在这样的天气里离开的。展台上摆满《新生》系列画作,每幅画里的贝壳都带着新生的光泽,《破茧》里的寄居蟹背着用孩子们的指纹拼成的新壳,《潮起》的海浪里藏着三十七颗珍珠,每颗都刻着不同的名字。陆景澜穿着我亲手设计的亚麻衬衫,袖口绣着极小的贝壳图案,每片贝母上都缀着颗极小的钻石,像落在沙滩上的星子。
萧逸轩的身影始终徘徊在警戒线外,他穿着深色风衣,手里攥着幅卷起来的画。当我将《新生》系列捐给希望小学时,他突然冲进来,往展柜里塞了幅素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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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前世我在病床上画的未完成的海景,那时我刚做完手术,手抖得握不住笔,只画了半片礁石和破碎的海浪。现在这幅画上,右下角多了行小字:原来月光碎了,还能自己拼成星星,字迹是萧逸轩的,却比前世工整许多,像用尽了十年的力气。
时悦,我......
他的手指悬在我肩上方,停在离皮肤三厘米的地方,仿佛那里有道看不见的墙。陆景澜替我戴上贝壳形状的婚戒,戒圈内刻着我们共同的签名,还有行极小的字:潮汐有常,爱无定式。当他为我戴上那串由三十七片新生贝母串成的项链时,萧逸轩的手终于落在展柜玻璃上,映出扭曲的倒影,像个永远无法触及真相的幽灵。
画展结束时,暴雨冲刷着渔村的青石板路,我和陆景澜在礁石上挂起新做的贝壳风铃。三十七片贝母在风中轻响,每片都刻着不同的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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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重生那天到现在的每一天,都是我们亲手改写的剧情。远处,萧逸轩的黑色轿车缓缓驶离,后视镜里映着他通红的眼眶,却始终没有回头。我知道,他永远不会知道,那幅《踏脚石》的夹层里,藏着我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你的爱情不该是赎罪券,而我的人生,从来都不是折价品,用的是他曾送我的珊瑚红墨水,像滴落在白色贝壳上的血,永远鲜艳。
十年后,威尼斯双年展的中国展厅里,《永恒潮汐》系列占据了整面墙。最大的画布上,两个灵魂在浪花中交叠,左边的少女握着调色盘,颜料在指尖化作真实的海浪,右边的男人拿着贝壳,每片贝母都折射着不同的月光,脚下是正在蜕壳的寄居蟹,旧壳上刻着
白月光,新壳上写着
时月。远处的航灯,正朝着未被标注的海域闪烁,那里没有预设的剧情,只有属于每个灵魂的自由潮汐。
这是您和陆先生的定情之作吗
金发记者举着话筒,镜头扫过我腕间的银贝手链,上面刻着我们在渔村捡到的第一片贝壳的纹路。我望向展厅角落,那里站着个穿深色风衣的男人,鬓角微白,正在临摹《重生》里的贝壳少女。他的画本上,每片贝壳都缀着细小的泪滴,纸页边缘写着无数个
对不起,墨迹被水晕开,像片永远退不去的潮。
不,这是关于每个灵魂如何挣脱预设剧本的故事。
我摸着画布上未干的油彩,颜料里混着真实的海沙,粗粝的触感提醒着每道笔触都是真实的人生。陆景澜递来温热的拿铁,杯套上印着我们画廊的新标志:两片相合的贝壳,中间托着不落的朝阳,下面写着
每片月光,都该自己发亮。他的手指划过我手背的茧,那是十年握笔留下的印记,比任何婚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