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响:建军卖了祖坟边的三分地。
他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徐家收了钱...
公文包突然炸开,雪白的文件雪花般散落。我看清最上面那张——血指印旁,堂哥的签名歪扭如垂死蜈蚣。
堂哥出现在探视玻璃对面时,我差点没认出他。
他左眼肿得只剩一条缝,淤血从眉骨一直蔓延到颧骨,在监室惨白的灯光下泛着紫黑色。
右手小指不自然地弯曲着——是新鲜的骨折,连石膏都没打,只用两根冰棍木片草草固定。
不碍事。他注意到我的视线,把受伤的手藏到桌下。
动作太急,碰翻了公用电话的话筒。
话筒在桌面上滚了半圈,垂落的电话线像极了徐先生倒地时抽搐的腿。
爷爷呢我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失真得像是另一个人在说话。
堂哥的喉结滚动了几下。
他嘴角有新结的痂,一张嘴就裂开渗出血丝:在村支书家...跪着。
话筒突然传来刺耳的电流声。
我看见堂哥的嘴唇在动,却听不清内容。只能从他龟裂的唇形读出三个字:...卖地了。
他忽然把额头抵在探视玻璃上。
透过血污和汗渍,我看见他太阳穴处有道新鲜的伤口——是圆形钝器伤,边缘还沾着绿色油漆。
他隔着玻璃哈出的白雾上,要价二字若隐若现。我盯着他折断的指甲——和当年父亲临终前抠进床板的指甲一模一样。
深夜,我用铁制饭勺在墙面刻线。
某次用力过猛,勺柄断裂的脆响惊醒了整个监舍。
月光下,掌心的血顺着墙缝流淌,在开庭日三个字上凝成猩红的顿号。
5
法庭交锋
法庭的橡木门被不断推开,沾着雨水的气流裹挟着陌生人的体温涌进来。
我看见后排坐着几个抱教案的年轻人——有个戴眼镜的女生手腕上还留着和徐太太指甲同款的半月形淤青。
请公诉人出示关键证据。
审判长话音刚落,法庭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
投影仪的光束刺破昏暗,将徐家别墅的监控画面投在法庭墙壁上——画面里,徐先生正用高尔夫球杆挑起一叠钞票,翡翠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幽绿的冷光。
跪下,像条狗那样。
他的声音从音响里炸开,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失真,却比任何控诉都更有力。
张律师缓步走向法庭中央,手里捧着一个老旧的录音笔。
这是被告人在最后一次讨薪时偷偷录下的。
他按下播放键,徐太太尖锐的笑声瞬间撕裂了法庭的寂静——
磕个头,给你爷爷买骨灰盒都够!
录音笔传出的声音带着沙沙的杂音,像是被压抑太久的呜咽终于找到了出口。
旁听席上,几个曾经的家教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法警推来一台显示屏。画面里,徐小鹏举着手机,镜头对准跪在地上的我。
当代孔乙己,穷狗讨饭实录!
他笑嘻嘻地念出标题,声音里带着令人作呕的得意。
视频里,徐先生的身影站在一旁,手里晃着酒杯,影子投在我身上,像一座压下来的山。
张律师举起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那沓被徐太太高跟鞋踩过的课时记录。
被害人不仅长期拖欠报酬,还伪造文件,企图将合法劳务扭曲为‘自愿捐赠’。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在法庭里回荡:
这些纸张背面的碳粉痕迹,经鉴定与徐先生书房找到的合同纸完全吻合!
最后,法警捧着一个托盘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