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子里乱做一团。没一会儿便又都扯开被子钻出来,瘫在嘎吱作响的床上喘气。
如此便是快乐了。
无论闯下了什么祸,明知回去就是找死、要面对什么样的惩处,他们也从不在意太多,心情不受影响。因为这样的事过去有过无数,将来也必不会少,说是习惯了也没什么不对。
唐殊从九岁开始就待在大本营,和沈礼钊搭档至今,在出任务、受伤、挨打的简单循环里,在求生这件事上,成了一个麻木不仁的人。
但因为有沈礼钊在,他已经知道要怎么挨日子,怎么找快乐。
——他们是一样的。
虽然唐殊也曾在心中埋下了种子,在等,在痴心妄想——有一天生活发生了变化,变化是沈礼钊带他离开。去哪里不知道,他觉得只要是沈礼钊带他去的地方,一定就是好地方。那里的快乐不用找,随手捞捞就满手。
旅馆的破木窗户被风吹动了。
缅栀子也是在这个季节进入花期,连万象最腌臜混乱、最破败不堪的巷子里都有它明艳盛开的影子。雨水浇下来,仿佛把人间冲洗了一遍,送来沁人心脾的芬芳。
唐殊一到下雨天就会想起那阵阵的花香,后来觉得只要是和沈礼钊在一起,不是好地方,也算是赚到。
qq
整理?221-8-11
2:19:2
26
江叔那边的消息从不会慢。一般情况下,只要人一从外面回来,别说脚踏进村子,刚踏进城,就得做好被上头叫去的准备。
行动复盘、汇报和认错都在一趟水。
江叔说大本营别的不论,赏罚分明这一点大可放心——立了功,好日子会来;出了事,只管认错和领罚。江叔还说过,有认错的余地说明一切仍算常态,因为只有死人不需要向他认错。
对唐殊和沈礼钊而言,一顿毒打便也如同一顿家常便饭,到头来像是还成了道保命符。
那年从万象回来的第二天,破天荒的,只唐殊一个人被叫着过去。来人是江叔侄子,说有要紧事,却全然没提船上出的岔子。
唐殊猜不准意思,但出门前仍然抱了有去无回的念头,站在谷仓大门口偷偷看了沈礼钊好一会儿。
他怕被沈礼钊察觉出异样,脸落在阴影里,颀长的身体堵着门口的光往里看。他经常这么看沈礼钊。
临走唐殊让沈礼钊继续睡,冷不丁又往沈礼钊脑袋上弹石子,被骂了一句才笑嘻嘻关门。
-
祠堂里,站在空地上的人却并不是江叔。
唐殊预想中顶上脑门的那只枪管也并未出现。
他走近,看清了。这人是他在万象早有耳闻、前几天交接船只的时候才第一次见的大老板——李进。
李进属于唐家一系,饶是江叔都要仰仗一二的人物,突然来找他这么一个毫无关系的小喽啰,唐殊心有疑虑;而李进从万象千里迢迢赶来,重新在白日天光下看着那张脸,再次心中一震,只觉得自己没有白跑一趟。
“小殊......”李进眯着眼,“是叫小殊吗?”
他没说话。
“是叫小殊就没错,”李进点烟,随意地又朝他递了一根,“放轻松点,你们江叔把你送给我两天,办点事。”
唐殊眼神漠然,薄薄的双眼皮眨了眨,略带戒备:“江叔没吩咐过我......”
李进扯动脸上肌肉,淡淡笑了,打断他道:”就是你们江叔,以后都不一定能吩咐得了你了。“
-
唐殊不愿意直接跟着李进走,说来之前没想到要出村子,想先回去准备准备。但李进说不需要准备,他要进城办事,对地域不熟,需要个人帮他指指路。